我暗叫不好,身体自然反应扭头就要去跳窗,可脚刚一踏上窗棂便被身后袭来的扇子打了下来。
我摔在地上,扶着患处叫疼,瞧见了步步走近的白靴,赶紧把脸埋进臂弯里。
“少……少侠,你认错人了。”我将脸掩得严严实实,一本正经地。
“你这是在掩耳盗铃吗?以为我看不见你的脸就不知道你是谁?”
我往左挪了两步,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道:“少侠,你真认错人了,怎么可以擅闯女子闺房?请你出去。”
“好,让我出去也可以,你敢不敢把脸抬起来?”
“不……不敢。”我很认怂,“本女侠待字闺中,不方便见陌生男子。”
“哦?你方才不还说你是我第十九房小妾吗?”
那个小二真不靠谱!
“不,我不是。”
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怒意:“竟还四处扬言自己的夫君得了花柳病,我还是同一次遇上你这样的夫人,不如就地圆房,看你被传染了没有。”
我听着这话觉得委屈,忍不住抬头辩解:“我什么时候说你有花柳病了?我明明说的是你有脚气,一个传染两。”
“什么?”
“我……我胡诌的。”
我想继续埋头已经来不及了,第一次见他脸黑成这样,甚是恐怖。
“我如此担心你、四处寻你,你倒好,反而故意躲着我。”
“我……”我囧着眉,不知如何解释。看着一旁的陆空言还杵在那,赶紧使眼色,跑啊你倒是。
谁知,她反而出声了:“这位公子……”
无尘寻声望去,他果然是一进房就直奔我来,压根没注意到陆空言的存在。我立刻跳起来,挡在她面前,指着身后,笑脸盈盈:“这,这位……是我在路边捡的姑娘,叫小梨花。”
“你倒是很闲啊。”
我应声点头强颜欢笑:“她家在柳州,我正要送她回去呢。你还在处理小周村的案子吧?赶紧去赶紧去,别让那只妖跑了。”
“你倒是落得清闲,害我一顿担心,那个人没对你怎样吧?”
“那个黑袍人吗?他是个变态,捅了我一剑又救我,还把我关起来,我好不容易才逃走。”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有啊,他说要拉拢我,以后做我的老大。”
无尘阴沉了脸,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刚想说什么,睨了一眼戴面纱的陆空言,警惕地说:“这等事在这说不方便。”
我一个劲地点头,心里早有了算盘,顺着话道:“是呀,而且你看,天色这样暗了,不如早些歇息,明日再商议?”
“你该不会趁着夜色跑了吧?”
他这一语中的让我心虚不已,忙解释:“怎么会呢?我干嘛要跑?你武功那么厉害,我巴结您还来不及呢。”
他俯身凑过来,盯紧我的眸子,似是威胁:“知道便好,若是跑了,你该清楚下场。”
我被唬得嘴角抽抽,畏畏缩缩地答:“是……是。”
无尘特地住在我们隔壁,他说的没错,我确实很想跑路。
翻来覆去在地上打滚,我实在睡不着,心里头一直在纠结。不跑,难道和无尘一块回柳州,或者他会将陆空言随便塞给一人带我回小周村,如若去的是柳州,谎言便会露陷。我答应了人家,会将她带去陆府,她一个人我也的确不放心,万一提前被官兵抓住了怎么办?如果跑路,甩掉无尘这个大麻烦,倒是很不错的选择,可是……我想起他留的那句话,甚是害怕。
“于姑娘。”
听到床榻上的声音,我扭过头,陆空言已然坐起身。
“抱歉,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着你了?”
她摇头,道:“反而是你,在为我的事操心吧?”
我索性坐起身,坦白:“我在想我们要不要趁今夜跑路。你不知道这位降妖师很难对付,他如果知道你是陆空言,可能会拿你做诱饵诱你的莫大哥出来,然后一剑杀了。”
她却一脸疑惑,道:“可是我之前就见过他。“
“什么?”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大概十余天前,他来过青山,找上莫大哥,和他说了很多话。当时我就在一边,偶尔听到一些。”
这一点出乎我的意料,无尘急着说去青山探虚实,虚实虚实,探的到底是什么?他从未详说。
“他们说了什么?”
“他在劝,说早日从这件事中脱身出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否则他会依法处置。莫大哥对他的态度很恭敬,可是因为我,放不下怨念,并未听从。”
“奇怪,无尘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不明白无尘的目的。在我的印象中,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按规矩办事,少管的闲事不会多管。因此屠妖无情,往往斩立决。
“我想……他是想放莫大哥一条生路,所以才会事先挑明。”
若不是陆空言同我说这些,我会认定无尘对屠妖一事一直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既是如此,我总算安心下来。刚一躺下,尿意涌上来,一定是方才紧张过头,于是只好爬起来去解手。
我怕黑,习惯性的点了个火折子,披上衣服出了房。可刚一推开房门,扑天盖地砸下来一个东西,落在我身上。
什么东西?我摸了半天,东西是活的,浑身滑溜溜,绕在我脖子上。我一路摸到它的头,感觉到湿漉漉的,于是拿起火折子凑过去。
一条黑丘丘的大蛇正吐着信子,扬起脑袋深情凝神着我。
我来不及尖叫,两眼一翻,昏了过去。直到翌日晌午,我才醒过来。
一醒过来,脑中还浮现着那条大蛇,吓得我抱紧床边的人,语无伦次、哭天喊地地述说着我的遭遇。
“有有有……有大蛇!我昨晚遇见一条大蛇,有这么大……这么长……”我一边夸张地述说一边笔划,“吓死人了,它差点吃了我!”
被我抱紧的人没有推开,反而接话:“那可真是死里逃生啊。”
“是啊是啊,”我拼命点着头,“我都不知道怎么活过来的。”
说罢,我将吓哭的鼻涕眼泪往他身上蹭。
“于姑娘……”
听到陆空言的声音,我才敢慢慢睁开眼。她站在一旁,面露尴尬,指了指我抱紧的人。
无尘安慰式地拍了拍我的背,道:”我知道,因为那条蛇是我放的。“
“什么?”
我赶紧用铁头顶开,躲进床角裹紧被子,气得两脸通红。
”半夜放蛇,你想谋杀啊?小心我上阁主那告你!“
他却毫无悔意:“你如果老老实实在房里待着,就不会受此惊吓。”
“我只是去解个手而已啊!”天知道我有多委屈,还好我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否则还不知道他在窗外放了什么。
“哦?这么凑巧?”他狐疑着我,显然是不信。
这什么意思?敢情我还是犯罪未遂的那个?
最后还是陆空言借机打破尴尬,说:“于姑娘,我帮你换药吧。”
说罢,她看了一眼无尘,无尘倒很识趣,退出了屋子。
我嚷着自己来,怒气冲冲地掀开衣服拆着绷带。
陆空言见状忙劝慰:“想来是误会,于姑娘莫再生气了。”
我抹去方才哭诉还挂着的泪球,惊魂未定地嘟囔着:“真是太过分了,空言你不知道,我以前被蛇咬过差点归西,特别怕它。自那以后,行走山林必定备足雄黄粉。也不知道他上哪抓来的,真是吓死我了……”
“也许君少侠只是想逗你玩。以前陆哥哥也会抓些小虫小蛇吓唬我,只可惜,我不怕这些。”
那你的陆哥哥真是很尴尬了。
“反正我不管,他把我吓晕了得赔饭道歉。”我一脸认真道。
她“扑哧”一声轻轻笑了,如沐春风,让身为女子的我忍不住盯着发呆。
“空言,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闻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浮现的是丝丝惆怅。
“陆哥哥也曾这样说。”
她的这一言,又将话题扯回她的陆哥哥。
陆哥哥陆哥哥,你的陆哥哥真有这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