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炎恩依旧无时无刻守在床边照顾她。初七吐露了很多事,向他道歉,向他诉说。
她整日拽着他的手不松开,庆幸自己受伤,可以示弱向他撒娇,可以看到他温柔似水的目光。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
他起身打算离开,每次这时候,她都会变着法留他。
“啊!……“她动了动身子,眉头拧在一块,夸张地假装喊疼,“好疼啊,伤口又开始疼了。“
他又折回来,担心地问:“哪里疼?“
初七再次拽住他的手,贪恋大手掌的温存,道:“不疼了,我只要见着你就不会疼了。你再留一会会,好不好?“
服药时,早已习惯苦味的她会娇嗔地抱怨:“这药好苦啊,你喂给我喝吧。”
什么样的苦她没吃过?只有在他面前可以示弱,为了一勺一勺喂药时,能痴痴地看着他。
炎恩知她的性子还依着她,让她胆子愈发大起来,甚至在一次服药时百般刁难。
“今天的药为什么这么苦?“
“蜂蜜蜜饯都吃完了,你忍忍。“
“唔……”她难受地皱起眉,“太苦,我快失去味觉了。”
她紧抿住嘴不喝,让喂药的炎恩为难。可眼下,她是病人,他只好哄她。
“良药苦口,你的伤已好大半,这已是最后几副。“
“没了蜂蜜和蜜饯,还有甜的东西啊,你拿那个给我吃。“
“是什么……?“
未尽的语音被唇瓣堵上。
直到喘不过气,初七才挣脱出来,将半个脑袋塞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支支吾吾地说:“这世上最甜的东西我已经吃到了……你继续喂我喝药吧。”
看着像一只委屈无辜的小猫,实则内心乐不可支,觉得自己占了一个好大的便宜。
她牢牢地盯着方才占尽便宜的地方,感觉意犹未尽,却发现它在上扬,他在笑?
他凑近,再凑近,直到可以感受对方的呼吸。仅仅对视已让她面红耳赤,整个人僵在那。
炎恩的唇微微翕动,露出邪魅一笑:“你知不知道?这是在赤裸裸地引诱,要负责的。“
还没反应过来,炎恩的唇便倾覆堵住,整个身子压了上来。和她不一样,他霸道强硬得多,吻得喘不上气。
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解衣带,初七身子一僵,原本懵掉的大脑此时更是来不及运转,任由动作继续。他的唇移至耳畔,呼吸又重又沉,喘息声丝丝入耳,暧昧令她愈发脸红。
“炎恩!”
我一把推开房门,打断了这一切。一眼瞄过去,两人像是一下子弹开,脸红似火。
“于雨轩!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初七忙拢紧衣服,气极败坏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吞掉。
“有什么好敲的?这里是我家。”我理直气壮地回应,看他们尴尬的表情大致猜出七八分,不由戏谑,“怎么?你们该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说罢,两人的脸更红透几分。
炎恩起身欲走,我拉住他,道:“我有一件事要找你商量,出去谈。”
谁知,这话被初七听见了,嚷嚷起来:“你们孤男寡女的要说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
“我又不是你,图谋不轨。”
“你说什么?谁图谋不轨?”她更气极。
“我说初七姑娘,你伤也好了大半,还每天躺在床上,死赖着不走,缠着炎恩不放。图的什么?再者,我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凭什么留你一个闲人?”
“你……你……”找不着话反驳,她气得快吐出血来,“于雨轩,若不是看在炎恩的面上,我一定宰了你!”
“彼此彼此。”
我和她四目相瞪,互相看不顺眼。
“够了。”最终还是炎恩打断没有硝烟的战争,“雨轩,阿七伤未痊愈,你不要这样激她。”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心里想着:你没毛病吧?居然帮她说话?
接着,他又转向初七,语气明显缓和,说:“我和雨轩不会谈太久,把剩下的药喝了,乖。”
最后那一声柔情似水的“乖”着实让我打了个寒战,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瞅着他。
我原以为炎恩是个冷酷到近乎无情的人,绝不会感情用事。现在看来,他倒是很容易被情愫左右。
幽兰竹苑,庭院小亭,我和炎恩对膝而坐。
从耶婆婆那我得知了妖界近来发生的事,超出了我的预料。
“妖界出大事了。”
“何事?”
“七君主堇宏掳走神女,无心阁前去讨人,可堇宏非但不给,还当众羞辱了他们一番。姜九歌和南宫子宗擅自去了妖界,将神女强行救走。不仅如此,姜九歌中途折回去,屠了七王殿,重伤堇宏,甚至以一支毒箭射瞎他的左眼。”
回想起折剑山庄时,姜九歌性子高傲直率,长枪赤弓好不厉害,在阁中更是赫赫有名的女战神。
“这个姜九歌是什么来头?竟如此厉害,单凭一己之力将堇宏伤成那样?”连炎恩都觉得此女子不简单。
“当初神女入无心阁时,是和她一道的。她与神女应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有传闻说那个地方便是仙山瀛州,可她身上没有神女那样的能力。我接触过她,她武功的确厉害,近身长枪无人能敌,一把赤焰弓更是百步穿扬。”我抿了口茶,言归正转,“妖帝震怒,想借此端了无心阁,因而集结妖兽进攻,可无心阁防守严密,又有神女庇佑,双方久战不下,伤亡惨重。最后,无心阁以交出姜九歌为条件,谋以议和。妖帝将她交给三君主堇然处置,半月后,堇然将在鹿宁台为妖帝设寿宴,同时,公然处决姜九歌。”
“鹿宁台是堇然为娱众娱己所设立的‘竞技场’,台下妖兽奴隶角斗,台上看客拍手叫好,直至奴隶被妖兽生吞活剥,才会就此作罢。这处决之刑够残忍。”
“是啊,可惜了姜九歌,成了牺牲品。”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这一战无尘不在吗?按理说,妖帝安排他潜伏于无心阁,为的就是这个时机,有他做内应怎么会僵持不下?”
我低垂眼帘,喉咙一紧,道:“他……不在无心阁。”
“什么?”
“探子告诉我的,在我离开无心阁的时候他便不在了,失去了踪影。八成……是回了妖界吧。”
“若真回去了,妖帝一定会让他出战。”
“或许……有其他原因。”我漫不经心地在石桌上画圈。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我抿着嘴,眼神闪躲,强忍的声音变得嘶哑:“我和他非亲非故,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他一定会站在妖帝那边。是我们的麻烦,铲除他还来不及。”
“这真是你心中所想?”
“当然,”我一脸冷若冰霜,“眼下,大局为重。我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动摇我的决定,这关乎我高苗一族的生死存亡。”
他径直地注视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雨轩,你变了许多。”
“是吗?”我轻笑,“这不好吗?人只有强大了更易生存。我经历了太多人的情爱是非,情义这个东西太过累赘,投入越多,陷入越深。所以,我不需要。”
我埋头品茶,不让炎恩瞧见我红润的眼眶。
我怎么会不担心呢?无尘去了哪?是生是死?我已让探子寻遍凡世,都不见他的踪影,可他若真回了妖界,正如炎恩所说,妖帝一定会让他回无心阁做内应。
“炎恩,半月后便是妖帝寿宴。届时,你要回去吗?”我转了话题。
他面色一冷,思量片刻,道:“不知道。”
“我希望你回去。妖帝寿宴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那日,妖帝离开长生宫,会有人趁机偷神物,需要你做内应。”
“长生宫?你确定吗?会有人不要命地去那?再者,妖帝将神物藏得十分隐密,非寻常小贼可入。”
“妖帝贪图神力,靠不择手段得来的神物练功。以神力吸收妖力,已然成瘾。可万事得失皆备。神物一旦失去一件两件,便很容易失衡,被另一方反噬,走火入魔。这是损他功力的绝佳机会,所以,我必须犯一犯险。神物乃世间珍宝,多少人觊觎?我自有办法,诱人去盗。”
最可怕的人,不是亲手干尽坏事,而是在身后推波助澜者,同时,也是最高明的。
“若我不去他的寿宴,执意留在长生宫,他必生疑。”
“寿宴你跟着去,那日,我会在长生宫附近制造混乱,你只要借口去处理。在混乱连连,自顾不暇时,他会让你去的。”
“好,”他道,“只是妖帝生性多疑,妖界难闯,一旦失败,将会有很多人被牵涉进。而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一半一半。”我指蘸茶水在石桌上画图,“比起成败,更重要的是,能够全身而退。接下来,我会和你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