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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庄主之死

妖非善类 君一不二 3763 2024-07-07 09:01

  待二人走远,姜九歌一掌击伤吾樾才脱身,寻觅着消失的人影气得直跺脚。尔后,拔下我颈间的银针,怒斥:“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我拦不住。”

  “既然知道拦不住,刚才你就应该去寻子宗,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拦不住?你要庆幸方才的是熟识之人,否则这根针扎的将是你的死穴。”

  “……”她说的句句在理,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回去时,吾樾瘫在石块上想与我们一同,被姜九歌喝住:“吾樾,其实阁主早就知道你加入无心阁是为了监视子宗,只是没想到你会为了木芸芸放弃家族使命,与君无尘妥协,做我们的接应。所以刚才我对你手下留情,一码归一码,也算两清了。下一次,别让我看见,否则我废了你!”

  说罢,毫不拖泥带水地扬长而去。

  吾师兄平日是一位极高傲的人,受尽夸赞,应是第一次被这样“羞辱”。他捂着胸口轻咳两声,我递去在李大夫那拿的伤药药丸,被他一手甩开。

  急促的喘息从他深埋的脑袋中传来,尔后,情绪膨胀顷刻爆发,他挥着刀在巨石上疯狂击砍,嘶吼一声发泄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像个丢了糖的小孩抱头痛哭,瘫坐在石头上,“芸芸为什么会喜欢一只妖?她宁愿爱一只妖也不愿意接受我……”

  从他的话语中,我大概猜到当时他追妖出去发生了什么。木芸芸的确被那妖掳去,没有受到伤害反而是爱上了那只妖,甚至用自己的性命相要挟逼吾樾就范。吾师兄那么高傲的人,一直以为放在心尖上的木芸芸也这样喜欢他,可事实不然,不过一厢情愿罢了。

  正如当初的我一样,造化弄人。

  “吾师兄,你早些下山吧。”我丢下这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李大夫住所,南宫子宗在门前等候多时,告诉我们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李大夫和他的药童失踪了。

  大致经过便是,我与姜九歌离开后,李大夫与药童找了个借口去后院药房取药,再没了音讯,前去寻时已没了踪影。

  但是除了他们二人,无尘与三个孩子均还在里堂。

  “他们被人抓了?抓他们干什么呀?”姜九歌急得来回踱步,百思不得其解。

  我在一旁小声推测:“也许……他们是自己跑的。”

  “什么意思?”

  “刚才那妖似乎就是往这里而来,只是被我们半路截胡改了路线。李大夫原本还有一个戴面具的药童,我之前见过。当时还觉得那个药童走路奇怪,后来见着木芸芸才明白,她是女扮男装,为了贴合男性身材衣服里塞了填充物,然而男女的走路姿势大不相同,所以显得十分奇怪。因此,这里与那只妖有着千思万缕的关系,甚至是他的住处。想来方才走漏了风声,叶庄主大势已去,李大夫便乘机跑了。”

  “他跑了,这些孩子怎么办?君无尘怎么办?”

  “我会怎么办?”里堂传来一声熟悉低沉的男音。

  我惊呼出声:“无尘?”

  布帘被掀开,无尘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精神抖擞,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记得……当时李大夫无瑕顾他,我连药都没来得及喂他。

  “你刚才又吐血又昏迷,现在又活蹦乱跳,究竟是什么体质?”如果一次算是意外,连着两次又是怎么回事?

  他却仿若无事地摇摇头,一脸春风得意:“我没什么事,不用操心……”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庭院的木门被人推开,传来一声声呼唤:“李大夫?李大夫?”

  我们走出里堂,看见一个小丫鬟茫然地环顾庭院,见着我们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姜九歌率先一个跟头翻过去,像拎小绵羊一样将她拎了回来。

  小丫鬟哭得梨花带雨,不断磕头:“各位老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姜九歌扶额只觉头疼,再次将她拎起来问:“为什么要跑?还有,你找李大夫做什么?”

  小丫鬟被这一脸凶样吓得更害怕了,哭得越发厉害,不能自已。

  “喂!别哭了!再哭我割了你的舌头!”姜九歌是个暴脾气急性子,越发恐吓越不奏效,只会变本加厉。

  “九九,你吓坏小姑娘了。”南宫子宗倒是位温润的贵公子,将小丫鬟从姜九歌的魔爪中“夺”过来,甚至温柔地用帕子为她拭泪。果然,软招有用的多,更何况是一位俊逸的翩翩公子。

  小丫鬟哽咽了几声停了哭泣,在南宫子宗的再度询问之下,才缓缓道出:“我……我家小姐回来了。”

  叶伊人是独自回来的,身子虚弱一头栽倒在门口,被人发现抬进了房子。她的风寒之症愈发严重,身上还有轻微的擦伤,总之狼狈不堪。

  只是昏迷片刻,她再度醒来,绝口不提叶庄主之事,整夜未眠打点着庄中大小事宜,毕竟这状况之外之事让偌大的折剑山庄乱成一锅粥,急需一位主人整理。

  小丫鬟便是来寻李大夫去为自家小姐看病扎针的。

  此时的折剑山庄里外皆把守着护院,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倒是伊人知晓我们的到来,并未阻拦,而是殷勤款待。

  再次见到伊人时,已是夜尽侵明,凌晨时分。她坐在正厅中央,披着一件绛紫大袄,面无血色,眼周轻有熏黑。

  如今的她与第一次见面时判若两人,那时的她春风得意,一派大小姐的架子,却是性情直爽爱笑;现在重病缠身,说话虚弱无力,只剩颓然。

  她打发了下人,让我们入座。

  “诸位放心,此事我已有了决断。天一亮,我便派人下山将那三个孩子送医救治,并会通知官府;孟伯父暂且留于庄中休养,不日孟家会派人接他;元靖的尸首也敛了,会制一块上好的棺木下葬;至于我父亲……”她顿了顿,触摸着颈间那道醒目的血痕,咬紧牙关,“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天理不容,我会配合官令完完整整地调查此案,愿倾家安抚受害者……”

  “叶小姐,”姜九歌不合时宜地打断她,“恕我冒昧,叶庄主人呢?”

  “他……”即使伊人强作镇定,唇瓣依旧发颤,“他死了。”

  “死了?”我们惊得异口同声。

  她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伊人点点头,娓娓道来。

  当时,叶庄主重伤之后知晓自己大势已去,于是挟持伊人与凤阳一同逃至竹林。吾樾追了上来,缠斗凤阳,与伊人、叶庄主分离。原来,在这竹林深处,有好几座别院属于折剑山庄,其中一处是叶庄主的闭关之所,藏得格外隐蔽,连伊人都不知道。

  叶庄主直奔那个地方,想要疗伤,并威胁伊人,找方法除掉我们,将此事遮掩过去。伊人不依,与之争吵起来。也许是叶庄主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也许是争吵声太大,就此引来了狼群。

  玉竹林本就野兽众多,山庄有规定,夜深不可出门,这次倒好,逼不得已闯入深山,撞进了野兽之口。

  狼群围缴而上,混乱之际,伊人与叶庄主逃离分开。伊人得了空子拔腿就跑,只听得身后哀叫连连,她害怕得不敢回头,一口气奔回了山庄,精疲力竭倒在门口。

  姜九歌却一脸狐疑:“你不会武功,怎么你逃脱了?叶庄主死了?”

  “因为……那个人,不,那只妖。”伊人攥了衣角,“我当然不是饿狼的对手,甚至一开始,爹爹将我推出去当挡剑牌,是那只妖救了我。我没多想,头也不回地逃跑了,也许……他也死了。”

  她的眼里透出哀伤悲惋,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与困惑。

  她一定很困惑,为什么那只妖会无时无刻地保护自己?

  “诸位暂可住下,待官府前来一同料理后事,我也会给和州百姓一个交待。”

  我和无尘欣然答应,但姜九歌与南宫子宗婉拒了。

  无心阁有规定,每组降妖师只负责自己的案子,除非案件重合。他们原本是来解决木芸芸的案子,没想到掳走木芸芸的正是此案的帮凶——凤阳,而且木芸芸自己选择了帮助那只妖,已经没了拯救的必要,所以干脆一起算在我们头上。再者,南宫子宗不仅是无心阁的人,更是南宫世家的人,此地多待不免遭人揣测,只好先走。

  但姜九歌是个不服输的人,非要嚷着拿下凤阳,但是被南宫子宗强行回绝,带着她回去复命。

  只是,他们一走,丢下了一个难题给我们:如何处置凤阳?

  三言两语无法评判他是好是坏,他是帮凶,但并非出自本心。

  两日之后,官府搜山,在林中某处找到了叶宸叶庄主残破的血衣,躯体荡然无存,甚至连骨头都未剩下,也算是他的报应了。离那不远,有座空院,里头有和州失踪的剩下孩童的布衣,血迹斑斑,尸骨无存,想来也是被野狼一同叼走。

  伊人亲自下山,安抚受害者家眷,赔了大量银两,此案算是就此了之。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个诡异的朴氏邻居杜阿婆消失得无影无踪,住所也是空荡荡的,似乎根本没人住过。

  府令孔大人顾不得太多,巴不得早日结案,摆了宴款待我们,可我的心里总不是滋味。

  纸包不住火,此案很快在江湖上传开,众人皆是一片唏嘘,江湖地位崇高的叶庄主竟干出如此龌龊之事,人面兽心,诸此云云。折剑山庄也一夜之间只剩空壳,铸剑绝学几近失传,伊人只得辅佐资质平庸的元浩担此大任。孟家与吴家断了来往,更别说其他小门小派,折剑山庄从此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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