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的杀伐不同,这一层什么也没有,四周是一片死寂,黑暗犹如浓墨晕染开来,她什么也看不见。
瞎了?她不确定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此地确是如此。强烈的压抑感重击而下,透出瘆人。
四周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脚下的路都没有,她是直接踏在空中,一股无形的力托着而已。
她大声问了几句,得不到回应,甚至听不到回音。
辨不清方向,她只好脚跟连着脚尖,一步步在黑暗中前行。
她不知走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累了睡,醒了继续。呼喊,声音散开,没有回音。仿佛置身于一个虚无的空间,永无止境。
彷徨过,惊恐过,心悸过,最后只剩云淡风轻。
终于,她停下脚步,盘坐冥想。
感受不到风,感受不到任何声响,仿佛世上只剩自己一人。
这就像一个无解的题,没有线索没有源头。
源头?楚生回想起来到这个浩瀚空间的地方,如果这个空间是虚无的,自己又是如何来的?
再者,便是这股拖着自己的无形的力。脚下空空如也,却可行走奔跑,自己一直待在空间的“上部”或“下部”。
可低头往下看,依旧漆黑一片,这股力从何而来?可否超越这股力?
她一跃而起,发现脚底的力是根据施力产生相对的力。知晓这一点,反复跳跃,直到力量达到最高点,整个世界顷刻颠倒。
曾经的黑暗变成白茫茫一片,好在,除了这无尽的雪白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
两扇雕花木门。
一模一样,立在前方,一左一右。
没有线索,没有提示,谁知道这两扇门是何用意。左思右想,干脆不想,楚生随机选择左侧。
一道蓝光闪现,格外晃眼,楚生本能地挡脸。再次睁眼时,她怔住。
赤焰烈烈,熔岩滚滚。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第一层。
“看来你回来了,”镜面兽灵捶胸顿足,“我就知道不会有人通过试炼,这次我可不会再放你走。”
语落,惊天动地一声咆哮,朝她冲了过去。
一切从头来过,她咬着牙挺到最后一层,再次面对选择,犹豫了。然而,即便是思量再三的选择,也无济于事。无论是哪一扇门结果都一样,仿佛是一个死循环,永远逃不出去。
原来无间炼狱最考验人心的不是闯关艰难,而是自身毅力。
就这样看似无休止地循环,她足足待了七年。
一个人在炼狱中待了这样长的时间是怎么的感觉?孤单茕然,她早已习惯,所以,她将所有的乐趣通通发泄在兽灵身上。
对战的期待,一刀一刀砍在灵体上的快感,更多的是遍体鳞伤刺激的痛感。
无尽的杀戮让她兴奋,仿佛燃烧着身体每一血液,快感无人能比。
直至屠尽兽灵,循环至第十八次,最后一层变了样。
殷红一片,如血一般,浸染其中,连空气都透着沉闷得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无数嘈杂的诡异笑声叠加在一起,寻不清来源方向,空灵又仿佛近在咫尺,令人心底发怵。
脚下的力量不复存在,倏忽间,她整个人往下跌去,强烈的失重感如同跌入万丈深渊。
重重地摔在一堆软体生物上,来不及爬起来,无数干瘪的手抓住她的身子,让她无法动弹。
紧接着,无数张垂涎的嘴啃食在身上,生生撕咬,咬下一块块肉,即刻被吞噬掉。
可她现在是灵体,被吃掉的肉又重新长出来,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剧烈疼痛。
这种绝望以前不曾有,全身被缚,一遍遍凌迟,能做的只有忍耐。
空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无脸兽灵,无数触脚在漫天蠕动,向鄙夷地俯视着她,道:“你是第一个走到这个地步的人,实在稀奇。可你现在已经毫无反抗能力,怎么样?忍受得住吗?只要你一句话,主司大人便能给予解脱,不过灰飞烟灭,也好过在这承受痛苦。”
被啃食成面目全非的楚生反而发出一声冷哼,露出噬人的笑。
“你终于出现了。”
仰天一声抓破天际的嘶吼,她从无数啃食者中挣脱出来,伤口的疼痛与滚烫的血液一样沸腾。
兽灵暗叫不好,甩动触角就要去缠她,她先手一步捏住它们,一口接一口生生将其咬断,露出邪魅至极的笑。
“疯了……疯了……”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灵体,嗜血成性,举止间竟是野兽般。
眼前人却是一声长笑,歪着头,吐出一口触脚残渣,鲜血不断从口中渗出。
“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可以在这里待这样久?而你,是我最后一块绊脚石。”
瞳孔里的凶光愈来愈浓,如嗜血猛兽,完全转化成了魅兽的凶性。
凶光一闪,伴着尖锐刺耳的笑,人影已经扑了上去。
玉井旁,一枚身影砸下来,血痕累累,脸上却丝毫没有疼痛苦色,而是淡然地爬起身。
“真是太意外了,没想到出这无间炼狱的人,居然是你。”
她抬起头,前方半空中显现出身穿黑袍的相繇。
“如你所愿,我已经做到了,你也该完成我的条件。”
“孙茜茜吗?放心,我会安排她投胎转世。不过,你还有件事要做,便是诚心为我所用。”
她半眯眸子,审视:“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帮我去凡世找几样东西,助我逃离这永不见天日的幽都。当然,在此之前,我可以帮你寻具身体,助你重生。”
重生……重新回到那个凡世吗?那个将自己逼死的地方?想想自己的上一世,悲戚短暂,终归是不甘的。
“我答应你。”没有犹豫太久,她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