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芸京坐在一桌子菜面前,手里拿着筷子暗自出神,花狸猫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了她,小艾的死确实是蓬莱所为,鬼眼苍狼放出了一只承载千年怨气的尸头,目的就是要在京城内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如果是这样的话,芸京不禁再次猜想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花狸猫所知道的,仅仅只是奉命监视着苏府的一举一动,陆台位高权重却暗中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朝中不少人对他有怨言,以防有人上奏弹劾他,所以便将目光放在了朝中名望比较好的苏启明身上。
他料定这些人一定会报团,所以安排了狸猫精监视着苏府,都与哪些人密切的来往。而且也确确实实解决掉了不少麻烦,好几位官员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全家问斩,更甚者株连九族者也有,手段狠辣毫无人性。
苏启明也是十分忌惮他,知道这不过是种在警告,所以之后便再没有了什么动作。
芸京细想了一番,如果花狸猫说的是真的话,那陆台和蓬莱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芸京摸了摸自己胸前,难道当真是冲着云丹来的,所以才让这些妖孽肆虐,目的是为了对付她。
之前陆鸣请他们去陆府牡丹亭,恐怕也是有意为之。忽然心中一跳,想起之前谢自清所说的高人,会不会就是蓬莱,所以谢意才害怕她遇到危险,死活不让她接触那间道观,这样看来一切都合理了。
可如果蓬莱道行如此高深莫测,为什么不直接来抢,他又在忌惮什么?
思虑间,谢意给她夹了菜,见她愁眉不展的也不动筷,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问了两遍芸京才反应过来,“啊!哦,没什么,我在想城外西南方向是什么地方?”
“西南方向?你问这干嘛?”谢意疑惑道。
芸京将昨日花狸猫所说一切告知谢意,那尸头害了新娘之后便往城外西南方向逃了。
谢意捏着碗的手气愤的有些抖,难怪这些年苏伯父他们但凡有一点动作,立马就会遭到反杀,原来一举一动早已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那狸猫精会不会说谎骗你?
芸京想了想摇摇头:“我觉得不会,它们长期都被蓬莱驱使和暴力压迫着,心中早已恨意滋生,应该不会骗我。”
谢意点点头,如果这样的话,那没了监视的眼睛,有些事情就好办了。
谢意又给芸京盛了碗汤,细心吹过后递了过去,“一会儿我回府里一趟,爹那边需要我去做个解释,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到处跑。”
芸京知道谢自清反对他们现在的关系,甚至不想她留在京城,可如今除了让谢意去解决,她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了。
点点头表示同意,又问了一句:“那西南方向到底是什么地方?
谢意无奈的摇摇头:“不管是什么地方你都不许去,我已经请了两位颇有名气的道长前来,下午就能到。”
芸京想了想,那千年的尸头蓬莱都搞不定只能镇压,那两位道长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万一他们失败了呢?”
谢意放下碗筷十分认真的道:“两位不行我就请四位,四位不行请八位,再不行我就找苏伯父请宫里的龙吟寺高僧前来,不信收服不了那妖孽。”
谢意这是说死了不让她插手了,芸京见他说的一脸严肃,只好点了点头。
下午,谢童确实带着两位道长去了城外西南方向,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人走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回来的时候被吓得失魂落魄狼狈不堪,那两位道长连银子都没收,转眼就跑了。
芸京叹了口气,这种结果她早就料到了,庆幸的是还好没有人伤亡,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里始终没办法平静,这尸头是蓬莱故意放出来对付自己的,一般人定然是无法对付,如果她不去解决,这尸头难保不会继续害人。
而且谢意如果再请其他高人来,也不是一时间就能到的,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出去一趟,有些问题不是藏起来就能解决的的,如果蓬莱真是冲着云丹而来,就算躲过这次也有下次,不如正面迎敌来的痛快。
出了城外一路向西南走去,不远处便看到一个村落,石碑上刻着几个字,桃钱村。
芸京顺着道路没走几步就发现村子右侧的天空上散发出极强的妖气,走进了发现眼前居然是一座废弃的庄园,大概几十年都没有人居住了,破破烂烂的大门和牌匾都蒙着厚厚的灰,大概能看出写着李园两个字。
芸京方一靠近,那大门居然‘咯吱’一声开了一条缝儿,倒像是在邀请她一般,不由心中冷笑一声,呦,这么好客,可惜了,本姑娘不是来做客的,你这番好意还是收收吧。
一扬手,‘彭’的一声把那门关上了。转而找了一处视野比较好的房顶趴着朝里望,除了破旧的屋门和早已枯死的古树石井,连只耗子都没有,可那股妖气却是越来越烈。
芸京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怨恨和愤怒,这尸头当初一定死的很凄惨,所以才会如此狠辣凶残的报复人间。
不禁心底产生一丝恻隐之心,如果能够将它制服,或许能够度它一把,可周围越来越浓烈的阴冷气息又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猛的打了一个哆嗦,这尸头怨气太深,她恐怕没那个本事帮它了。
盯了许久,这园子里却是丁点动静都没有,芸京不禁懊恼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眼看日已西斜,再晚回去,谢意看不见自己肯定会着急了。
这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这尸头不出现,那干脆就逼它出现。
快速在李园外环绕一周,布下一个阵法,一丝一丝的银线在金色的黄昏下微微闪烁着光芒,交织成一张蛛网从四面八方开始借着日头降落的速度,一点一点从李园外向内收缩。
银线蕴含着极寒之气,那尸头只要沾到一点,必定被寒气笼罩行动便会受到限制,到时候捉它就易如反掌了。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耐心等候,等日头彻底下去,寒网便会收到极致,尸头如果接下来不准备反击,到时候也会无所遁形。
谢府内,谢自清扶着额头不断的叹着气,双眉紧皱似乎十分忧愁。
谢意轻声走了进来,唤了一声:“爹。”
谢自清顿时睁开双眼,起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对视良久方才叹气道:“你啊,何必呢?那位姑娘已经身处这场暴风雨的中心,你离她太近只会被殃及。”
谢意明白父亲的意思,无论是陆台还是蓬莱,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十年前好不容易能够逃过一劫,谢自清自然是不希望再掺和其中,打破这份宁静的生活。
谢意昂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沉声道:“爹,如今看来,您觉得我们可能置身事外吗?”
谢自清不答,低头沉思,谢意又道:“当年我悄悄放走了芸京,蓬莱为什么没有杀我,您应该很清楚。”
谢自清双眉紧皱,思绪回到十年前,当日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
陆台费尽周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一怒之下本是要杀掉所有谢家船队的人,却被蓬莱阻止。
他永远都记得那个人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好像能预知到未来般的可怕,死死盯着谢意的笑容,至今想起都让人毛骨悚然。
谢意盯着谢自清,沉声道:“从我放走芸京的那一刻起,他就算准了芸京会回来找我,我们从来都没有逃离过他的掌控。
谢自清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见他不再是以往温润随和的模样,而是一脸深沉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表情凝重眼神严肃,似乎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你,打算怎么做?”
窗外,天色逐渐昏暗,谢意眼里的光也越来越沉,既然逃不掉,那就无需再逃,反抗的结果或许不会尽如人意,但是视而不见的冷漠才更可怕。
回到听雨阁,谢意发现芸京不在,立马就知道她肯定又跑出去了,连忙拉着谢童往城外赶。
等到了地方,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谢童远远的看见李园就吓得直打哆嗦死活不肯再往前走。
谢意见他怂的要死又气又急,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枚符纸折叠好的护身符,那是谢自清远游时从宝龙寺高僧手里为他求来的。
连拖带拽的拉着谢童径直来到李园门前,夜风吹来卷着灰尘只要往人嗓子里钻,谢意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脚印,发现并没有人进去的痕迹,心里疑惑,难道芸京并没有进去吗。
谢童拽着自家公子的衣服抖如糠筛,结巴的低声说到:“公子,咱别进去了,那妖怪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那破旧的木门居然‘咯吱’一声开了条缝儿,像是在等着他们进去一样。
谢童立马吓得汗毛直竖,一只手紧紧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叫出声来,一只手拽着谢意示意他快跑。
谢意没有理他只是觉得奇怪,伸手打开一个火折子借着亮光从门缝儿朝里望了望,无奈亮度不够根本看不到什么。
忽然,门缝儿里又传来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进来。”
二人顿时背后一凉吓的一个哆嗦,再去凝神细听又似乎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风的声音,谢意看了谢童一眼,想问问他有没有听到,却发现对方脸色都吓白了,藏在他身后动都不敢动。
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进来吧。”这回,谢意可是确确实实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