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两人便穿戴整齐去了陆府,芸京老实的跟在谢意身后,打量着陆府内的景象。
不愧是大官的府邸,真是豪华的令人震惊,光一个花园之大就可抵整个谢府。
几人坐在牡丹亭中,四周被花海围绕,盛开的牡丹大朵大朵的怒放着,香气四溢浓郁芬芳,各种颜色各种品种一排排有序的摆放,一看就是有人每日精心打理过,而且有些品种还是陆家花了大价钱从各地收集而来,十分名贵。
比如亭中左侧的一个高架上,一盆淡粉色的牡丹浅浅绽放着,可它花蕊中心处的茎叶却是艳丽的深红色仿佛血丝一般,倒像是花朵成精后的血脉走向,让人感觉它是活着的。
陆鸳也没有端着大小姐的架子,给几人添茶倒水,让她震惊的倒是谢意居然带着一个姑娘来,而且这姑娘昨日灯会上也在,只是藏在谢意身后她当时并没有注意到。
“谢意,这位姑娘是?”陆鸳私下都会直呼他的名字,这样更亲切。
谢意与芸京对视一眼,“芸京,我的表妹。”
陆鸳见芸京紧紧的靠着谢意的臂膀,似乎很是亲密的样子,直觉上觉得两人关系应该不一般,“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芸京嘿嘿一笑:“以前我找不到他。”
陆鸳愣了一下,轻笑出声:“芸京姑娘真是有趣。”
这时,陆铭手中捏着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走来,陶醉般的闻了闻递到芸京面前,“送给你,你和它一样美。”
谢意最是了解他的心性,京城里有名的处处留情拈花惹草的公子爷,他排第一无人敢排第二,定是又对芸京动了心思,不爽的眼神看过去,无奈对方笑的一脸献媚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刀。
芸京倒也不扭捏大方的接过牡丹花,笑的一脸甜蜜捧到谢意的跟前,“谢意送给你,你最好看。”
几人瞬间就被她的直爽给逗笑了,谢意从她手里接过,宠溺的看着她:“你呀。”
陆鸳看着谢意的眼神,心中有些失落,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看一个姑娘,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谢意,伯父远游,还没有回来吗?”
谢意回道:“娘写了信催促,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芸京见那陆铭盯着自己不停的笑,有些恼怒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真是讨厌,最后还冲他翻了个白眼。
谁知这种行为,反而更让对方心痒难耐大觉有趣,这丫头可真是可爱的紧,往日里遇见的女子大多都知书达理,满脸羞涩的不敢抬头看他,少有这般表情灵动对他不屑一顾的女子,竟然激起了内心深处的征服欲。
一计不成又施一计,陆铭拉着谢意非要去看什么神神秘秘的东西,来到远处长廊吹着风低声笑道:“我说谢兄,你这表妹真是好玩的紧,你们现在进行到哪步了?”
谢意斜着眼睛看他:“你又想干嘛?”
陆铭折扇轻摇,“哎呀你要是没下手,我可就动手了啊。”
谢意见芸京不停的往这边瞅,似乎生怕他不见了一般,双手环胸假声假气道:“哎呀,她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呢想都不要想。”
“哎呦喂。”陆铭笑道:“你俩没生米煮成熟饭吧,既然没成那我就还有机会。”
见芸京一直盯着他们,水灵灵的眸子里既是疑惑又是不解,似乎猜不透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说的。
陆铭哼了一声拍拍谢意的肩膀:“你这表妹可不是个简单的丫头,拜她所赐我在床上可是躺了将近三天。”
说完用怀疑的眼神审视着谢意调侃道:“你这身板,遭的住吗?”
谢意一头雾水反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陆铭便把那日被袭击的事情说给他听,还露出手腕那道没好全乎的伤口,无奈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但本公子除了流了点血也没什么大碍,所以就不和她计较了。”
谢意猜得到,定是与那日灭鼠妖有关,心里又惊又怕,这丫头肆意妄为真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低声向陆铭道了谢心里依然十分忐忑。
芸京望着俩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一直在暗暗想着,那个陆铭不会和谢意告状吧,又看见谢意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神情严肃,心里一紧,肯定是了!肯定告状了!
陆鸳见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变来变去,忍不住笑道:“他们俩人一直都这样,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了。”
芸京收回目光,她看得出陆鸳的眼神,与张心悦一样都喜欢谢意,不同的是张心悦是对谢意才华的钦慕,而陆鸳则是眼神里都对谢意充满着爱意,仿佛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家人一般随和。
“陆姐姐喜欢谢意是吗?”芸京直来直往的性子倒让陆鸳一时有些尴尬,饮了杯茶注视着谢意的背影,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是啊,可惜谢意只把我当姐姐,是我一直单相思看不透放不下罢了。”
芸京没想到陆鸳如此豁达,暗暗对她生了几分敬意,不由感叹道:“喜欢谢意的姑娘可真多啊。”
陆鸳笑了笑:“我喜欢谢意不是因为他多么优秀,而是小时候他救过我的命。”
芸京一听睁大了眼睛,他还救过其他人的命!
陆鸳眼神逐渐飘向远方,慢慢沉浸在了在回忆中:“小时候,我被几个同年龄的小孩儿推入过水中,那么深的荷塘那么冷的水,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就在几乎要被淹死的时候谢意出现了,他水性极好,一只手拖着我的身体一边向岸上划去,那几个小孩儿跑过来质问他为何多管闲事,谢意很生气便和他们吵了起来。”
陆鸳说着忽然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幸福的神情,又道:“当时他比我小两岁呢,小小的孩子与他们几个人争吵丝毫不落下风,最后把他们逼急了就动了手,谢意一人自然敌不过被他们按着打,我去拉扯也被一起打,谢意就把我护在怀里,拳头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陆鸳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谢意,眼里满满的情意:“别看他不怎么壮实,却十分有骨气有责任心,有男儿气概。”芸京看着她的眼神,第一次觉得有人对谢意的爱意不比她少。
正自出神,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无比犀利的视线在盯着她,猛的转头,只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那股气息芸京最是清楚,妖气!
看来这陆府当真是有古怪,青天白日里妖孽横行,莫非是冲着自己来的。芸京见谢意还没回来,便找了个理由悄悄溜掉了。
那道黑色身影似乎是故意在引着她来回转悠,不急不慢几个弯弯绕绕后,便来到了那座道观附近。
芸京远远的抬头望去,道观有四层像座小型的塔,灰色的塔壁有种古朴的沉闷,正面牌匾之上未刻字反而画着一副乾坤八卦图。塔的最上方立着一口钟,不时的发出震颤的回音,让芸京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牡丹亭内,谢意回来后见芸京不在立马就慌了,忙问:“芸京去哪儿了?”
陆鸳奇道:“她说要去如厕,不过确实走了挺长时间了,该不会迷路了吧?”
谢意心里咯噔一下,望着道观的方向,该不会!
那道黑影已经消失了,芸京肯定他进了这座塔,心想这是什么意思,请君入瓮吗?反正不会是请她进去喝茶,既然那个什么蓬莱道长如此有恃无恐,莫非真是有必胜的把握能够制住她,故意为之。
这么一细想,她倒当真得小心提防,万一着了他的道儿。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凌厉的呼喊:“芸京!”
芸京回头正是谢意,立马心虚的低下了头,“你怎么来了?”
谢意上前一把拉着她就走,径直离开了陆府,路上谢意走的飞快一句话也不说,芸京偷偷瞧着他紧咬的下颌骨知道他一定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谢意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芸京没留神撞在了他的背上,见他回头瞪着自己道:“你不是说会听话吗,为什么还要乱跑,为什么要靠近那座道观,知不知道你有可能会死啊!”
芸京这回真的没办法辩解,除了低着头不敢看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别生气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谢意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火气瞬间就消下去大半,只是心里苦恼又无力的感觉让他实在没办法一下子原谅。
抬头望天吐气,眼前又闪过芸京小时候被剖开肚子的惨状和那个洞里的血腥杀戮,让他紧握的拳头都在因为恐惧而抖动着。
半晌,谢意睁开眼看着芸京问:“这十几年来你都在哪里生活?”
芸京被他没头没尾的问题问的愣住了,生活在哪里吗?她细想了一下,“在南海的一座小岛上。”
谢意回过身背对着她又问:“安全吗?”
芸京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点了点头:“没有人烟,只有我自己。”
谢意没有再回头,芸京望着他的背影忽然一种冰冷的恐惧传来,隐隐觉得自己要被抛下了。
不住的跟在他身后开始说软话,近乎恳求道:“谢意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离陆府远远的,不!他们家方圆十里我都不靠近,我就待在你身边好不好,你别不理我…”
一直回到谢府,谢意回了自己屋里都没有再和芸京说过一句话,芸京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蹲在谢意门外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