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苏府,谢意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午夜时分温度冷的惊人,让人下意识的拉紧了衣领袖口,谢意走着走着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或许是有了前几次的经历,心底总会想一些妖魔鬼怪有的没的,停下脚步后回头望去,空旷的街上真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没走几步,还是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那种异样的感觉非常熟悉,谢意再次停下脚步试探的喊了一声:“芸京?是你吗?”
周围依旧一片静寂,谢意不禁怀疑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结果刚回过头,眼前立马闪过一个身影堪堪停在了他的面前,距离近的对方呼吸都听得到。
“啊!”
谢意一声惊呼,被吓得倒退了几步,还好对方一把拉住了他,笑道:“谢意,你怎么知道是我?”黑裙摇曳娇小灵动,果然是芸京。
谢意被她吓的够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大晚上的跑出来吓人,这丫头可真是嫌他命太长,“你果然没有睡着,还偷偷跟过来了。”
芸京笑呵呵的搂住他的胳膊:“这么了解我啊。”谢意无奈敲了她一个脑瓜崩,“干嘛要吓我?”
芸京噘着嘴:“我想看你一个人这么晚在街上走到底害不害怕。”谢意被她气的直叹气,怕,都快怕死了。
芸京摸着他的手指冰凉的很,赶紧的往家里走,“我们快回去吧,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啊!”谢意被她语出惊人惊的瞪大了双眼:“这,这不好吧。”
芸京执拗的说着:“有什么不好,我偏要。”
回到家,谢意将床铺好芸京就钻了进去,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拍拍旁边空余的地方:“快上来啊。”
谢意不好意思,还是拿了一床被褥往旁边长椅走去,“今夜我睡这里,你睡床。”
芸京觉得奇怪,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被褥往床上一扔,拽着他就往床上躺:“我要你陪着我,椅子上多冷啊。”
谢意连忙摆手:“我们还不是夫妻不能同塌而眠,芸京,我是为了你好。”
芸京被他说的那些搞得有些烦闷,全当左耳进右耳出,按着他就一同钻了进去,还把一条腿紧紧缠在谢意腰上,在他耳边威胁道:“不许乱动哦,否则我就咬你。”
谢意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就是徒劳,心里苦笑,他当然不敢乱动了,乱动要出事的,明明温香软玉佳人在怀,自己却必须像根木头一样绷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哎,君子不好当啊。
清晨,谢意走出房门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连着几日被芸京困在床上当抱枕骨头架子都快要变形了,院子里花草微微沾着露水娇嫩的宛如新生,谢意摘了几片花瓣嗅着淡淡芳香,提神又醒脑。
芸京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走到门口,见谢意在吸收清晨的精华,不禁摇摇头,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呢,困死了。转过身走到床边咚的一头倒下继续睡回笼觉。
谢童端着早餐走来,两人一起慢慢吃着,谢意将芸京那份送进了屋中,出来时看见谢童抱着碗不知道在想什么,皱着眉头嘴里还念念有词,谢意拍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呃……”谢童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说。
谢意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事瞒他,笑道:“怎么连我都要瞒着,什么事啊不能说。”
谢童想了想嘟囔着:“老爷夫人不让我告诉你。”
谢意一愣,以为二老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忙问:“我爹娘怎么了,他们出事了?”
谢童见他急了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公子你别急,是咱们铺子里的弟兄出事了。”
几日前,谢家分铺的一个伙计去城外的香李村给顾客送料子,原本当日下午就该回来的人到了第二天都没见人影,大家还以为伙计带着料子跑了,毕竟那料子也是百两银子一匹的上等货。
所以铺子里就派了人去香李村一探究竟,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发现整个香李村百十来户的人家竟然全部离奇消失了。
谢意猜测道:“莫非遇上了劫匪?”可这京城周围天子脚下,从未听过有劫匪横行,而且还如此猖狂害了一村子的人。
谢童立马否认:“不是啊公子,据回来的伙计说,不只是全村的百姓没了,而是整个村子都没了,包括房屋砖瓦、花草树木、石头牲畜,连条狗都没剩下,仿佛整个消失了一般,就剩下一大片光秃秃的空地,实在太离奇了。”
谢意也惊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听闻,谢童忽然蹿到他面前一脸紧张兮兮的问:“公子,你说不会又有妖怪吧,自从上次你遇袭之后,咱们就接连不断的遇见这种离奇的事情,是不是也太倒霉了。”
谢意回头看了看屋里见没有什么动静,芸京应该没有听到,伸手敲了谢童一把:“别胡说,什么妖怪不妖怪的,你听过有妖怪喜欢吃石头吃房子的?”
谢童想了想,好像也是啊,脑子又回想起之前那个恐怖的大脑袋,吓得连忙拉紧谢意的手哭诉道:“公子,你忘了李园那个大脑袋吗,差点咬死我那个,那不是妖怪是啥?”
谢意顿了顿开始胡扯:“那是有人在恶作剧。”
谢童紧追不舍:“那苏公子的妻子又是怎么死的?”
谢意实在答不上来,气的又敲了他一把,“行了行了,照你这说法,这整个京城里的人都没法儿活了,赶紧干活去别那么多废话。”
被训斥了一顿,谢童这才耷拉着脑袋收拾东西走了。
走进屋里,谢意见芸京静静的趴在床上,上前摸摸她的头发:“你都听见了?”
芸京慢慢仰起头:“确实是我不好,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引起的。”其实她甚至也在想,或者白眉说的是对的,和谢意在一起只会害了他。
谢意将芸京拉起来坐正,认认真真的问道:“我问你,这些妖怪是你放出来害人的吗?”芸京摇摇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谢意:“那这些妖怪又是谁收服的?”芸京指了指自己。
“所以,你没必要难过自责,我们要做的是让真正的凶手受到惩罚,那那么被伤害的人才会瞑目。”谢意深情的凝视着芸京的眼睛:“至于我,从一开始就是我把你带进了家门,也是我从小桥上将你追了回来,更是我自己决定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些结果的准备。”
芸京看着谢意的眼神忽然觉得心里暖暖,鼻头一酸眼泪就涌出了眼眶,猛的扑进了他的怀里,“谢谢你谢意,十几年了,你是我唯一的温暖。”
谢意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你是一只好妖精,所以不该流泪。”
芸京点点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俏面容,忽然涌起一种冲动,想要狠狠咬他一口,视线由上到下打量着谢意,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润润的看着特别好亲的样子,一低头便咬了上去。谢意起初还有些吃惊,在感受到芸京的热情后,本打算将她推开的双手渐渐放了下来。
下午,两人便决定亲自去香李村去瞧瞧,这次谢意准备了一辆马车,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香李村之所以叫香李村,就是因为此村的李树长势特别好,村子南头种植了百亩的李田,结的果子又脆又甜,李花开时香飘四溢隔着村子老远就能闻到,所以名叫香李村。
谢意非常熟悉路以前他经常来,但是眼前的一大片空地却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走错了地方,原本的香李村,村口有一颗几十年的老树,高大挺拔挂满了村民祈福时的红带,风一吹动,铃儿就会发出此起彼伏的脆响,李花盛开时,周围的路上全都飘满了花瓣,像一场花雨一般浪漫。
可如今望去,不仅树没了,草没了,就连树旁立着的村碑也没了,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地皮,风一吹全是土。
谢意和芸京走下马车,踩着黄土向里走去,芸京看着脚下荒芜的土地,“这里以前真的有一个村吗?”
谢意也弄不明白,心里惊讶万分实在说不出话来,又走了好一段路,原本这里有一处小楼是村长的家,现在也没了。
顺着这条道儿往上走原本是一条街,街道两旁建有一些帐篷之类的供小贩叫卖,如今只剩下满地石子。而街道尽头上百亩的李花田更是化为了虚无,整个村落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难道真的有吃石头吃房子的妖怪吗?”谢意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芸京吃了一嘴的沙粒,忍不住吐了几口:“谢意,你确定你没有走错地方?”
谢意点点头,明明上个月他还来过,可面对眼前的这一大片荒野,却是也不敢确定了。
芸京也觉得有些奇怪,什么妖怪能把地上的落叶花瓣都吃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妖怪能有这等本领啊,即使是自己再哪怕是蓬莱,恐怕也无法做到。
两人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便回到了车上,喝了一些水拍去脸上的尘土,芸京想着先回去找白眉问问,说不定他见多识广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恶。
谁料马车刚起步,地面就传来“咚”的一声剧烈震颤着,像是巨石落地的声音。
谢意忽然从窗口看见右侧的天边渐渐暗了下来,仔细看去,从大山的那边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逐渐从四周延伸而来,所经之处的一切竟然全都消失在了黑暗中。
先是大山,再是山下茂密的植被、石滩、水流,像极了一张巨大的口将所有的东西都吃了进去。
谢意震惊之下瞪大了双眼:“那,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