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越来越急,顺着台阶哗哗直往下流,谢意打着伞飞快的踏上小桥来到芸京面前,看着她整个人在雨里哭泣的模样,立马心疼的半跪着想要拉她起来。
芸京心中有怨,一把甩开他的手哭喊道:“我不需要你管,你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说完又泄气似的闭上了眼睛:“你为什么才来。”
谢意听着她的哭声,知道她心里委屈还在生气,自责之下也扔掉了伞与她一同淋雨。
“芸京,跟我走好吗?”
芸京抬头看着他逐渐被雨水打湿的眉眼,眼神里无比认真且诚恳的望着自己,缓缓伸出右手:“跟我走好吗?”
她原本有气,气谢意忘记了那些承诺,气他决绝的要抛弃自己,气他明明在伤害别人却以为是为了她好。
可这些气却在谢意出现在桥头时,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她是希望谢意来的,希望他追过来道歉,希望他哄自己回去,希望他后悔把自己丢下。
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化作了眼泪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芸京猛的扑进了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去低声痛哭。
谢意心中大痛紧紧的抱着她,捡起地上的伞握紧她的手,“我们走。”
雨还在下,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远处,陆铭看着眼前的这场戏心里五味杂陈,一场雨淋湿三个人,他却完完全全是个外人,心中暗叹,果然,还是手段不到位啊。
到了夜晚,雨逐渐停了,苏府正热火朝天的举办着喜宴,也算没被耽误,锣鼓鞭炮声震耳欲聋,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乐师们弹奏着喜庆的曲子,引来一阵叫好声,酒菜佳肴山珍海味不断,着实丰盛热闹。
黑暗的角落里,鬼眼面具的男人冷冷的盯着宴会上的一举一动,新郎新娘正在拜天地,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鬼眼男人拿出一只闪着诡异红光的乾坤袋,口中默念几句,一阵微风吹过,只见乾坤袋已开,而那道红光已然消失不见。
听雨阁,是谢意在京城内安置的一座小别院,平日不常来,只是偶尔有了兴致作画时会来住几天,这里环境清幽,风景雅致,知道的人也很少。
谢意帮芸京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大大的绒巾抚过细嫩的脸容,见她还是颇有埋怨的凝视着自己,噘着嘴不说话。
怜爱的捏捏她的脸颊,“还在生气?”
芸京气鼓鼓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谢意叹着气揉揉她的头发,“我没有不要你,只是觉得京城太危险,想你离开这里。”
芸京疑惑道:“那你现在又来找我干嘛?”
谢意自嘲的摇了摇头,“因为我忽然明白,既然蓬莱已经盯上了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安全的地方让你容身了。”
芸京眼泪吧嗒一声掉了下来,忍不住抬起拳头锤了他一下,“你怎么才明白。”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要分开,如果当时自己一气之下离开了京城,以她的脾气很可能再也不愿意回来了,那不就成为永远的遗憾了吗。
谢意抚去她的眼泪,低声道歉:“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芸京止住眼泪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正面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身后架子上放置着许多作画时的工具,各色各样的颜料整齐摆放,墙上挂了许多已经成型的画作,大多以山水风景为主,还有人像。
芸京认得出,这是谢意的画,这里是谢意的房间。
“这是你自己的秘密小屋吗?”
谢意浅浅的笑着:“倒不算是什么秘密,我爹娘和阿童都知道,不过他们一般不会过来打搅我,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芸京点点头,又紧张的抬头问道:“那你呢,你要回去谢府了吗?”
谢意假装一副为难的样子,反问她:“你想我回去吗?”
芸京立马看穿了他的套路,皱着鼻子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狡诈了。”
谢意哈哈笑着:“近朱者赤,都是跟你学的。”
芸京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抱着,语气强硬的瞪着他:“我不管,你留下来陪我,我还没消气呢。”
谢意依着她,两人靠在一起,“好好,都听你的。”
窗外烟花绚烂,炸裂在黑暗的空中,七彩的火花绽放着瞬间的美丽过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苏府财大气粗,烟花连着放了个把时辰才渐渐停住,连府门上空都被染了一片红色,浓浓的火药味儿飘的满街都是,着实阔绰的很。
芸京两人靠在窗前欣赏着美丽的烟火,一朵朵的火花接连绽放,真有种百花争艳的震撼,芸京惊奇的问:“那边是有什么好玩的吗?”
谢意有些苦笑的摇摇头,“那是苏家在办婚宴,苏伯父在朝为官,官位仅次于陆家所以豪横的很,苏哲是我的好友,他今日大婚我理应去祝福他的,只是…”
芸京见他有些失落,心里猜到肯定是因为出来找她所以耽误了,便催促道:“那你现在去吧,应该还没结束。”
谢意摇摇头抓紧她的手,宠溺的笑着“不用了,今天留下了陪你,明天早上咱们一起去。”芸京嘿嘿一笑,满意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苏府内,新娘子坐在床边等待着如意郎君来揭盖头,不免有些羞涩和紧张。
深夜里锣鼓声已经淡去,屋外不时传来几声嬉笑,新郎官大概是喝多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新娘子都有些心急了。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听到一阵‘咯咯咯’的怪响,似乎是房梁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几声过后又听不见了。
新娘子心中奇怪,还以为进了老鼠,刚安下心,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声音比刚才大离得也更近了。
‘咯咯咯!’
新娘子心中一紧,难道那老鼠爬过来了,侧耳倾听,那声音似乎是从床的上方传来的。
‘咯咯咯,咯咯咯!’声音越来越近动静越来越大,像是什么东西的爪子划过木头发出的尖锐声响,听的她寒毛直竖,恐惧之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正想着从屋中逃离,忽然那个声音再次消失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又陡然响了起来,而且最恐怖的是竟然就出现在自己头顶上方。
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一丝丝无比沙哑的喘气声,像是人临死前不甘心的哀嚎,吹的她脖子后面一阵凉意。
新娘哆嗦着身子慢慢撩起红盖头,害怕的抬头望去,只见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倒挂在床顶上,凌乱的黑发不断扭动着与纱幔缠绕在一起,五官扭曲着形成一个极度痛苦的表情,两个眼珠几乎爆出眼眶死死的瞪着她,张着血盆大口咧出一个怪异的笑,不停掉落着粘稠的液体,一滴一滴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新娘子被眼前可怕的怪物吓到失语,长着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颗头颅又是一阵‘咯咯咯’的怪响,忽然血盆大口一张,猛的咬住了新娘子的头。
屋外,苏哲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坐在桌前饮了一杯热茶压压酒气,好让自己清醒一点,见床榻上纱幔杂乱,以为新娘子等不及先睡了。
心中有些愧意,便打趣道:“小艾,为夫盖头都没揭,你怎么就先睡了。”
说完打了一个嗝儿,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笑道:“也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俩陪伴多年也算修成正果,为夫来陪你了。”
满心欢喜的掀开纱幔,眼前的血腥惨状瞬间震惊了他的双眼,只见新娘子横躺在床上,除了穿着大红喜袍的身体,头却是不翼而飞,只留下半截血淋淋的脖子还在微微抽动着,鲜红血液喷射而出溅的到处都是,简直惨不忍睹。
“啊啊啊!”
苏哲惊惧声声,惊慌中跌倒在地疯狂的往屋外爬,嘶声力竭的大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
一大早,芸京跟着谢意来到了苏府门前,远远的瞧去,昨日还张灯结彩的苏府,今日竟然悬挂着两顶白灯笼,两人满脸疑惑对视一眼,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府的管家刚好从门口出来,一脸愁容唉声叹气,谢意上前问道:“来叔,府里发生了何事?”
苏来一看是谢意,弯腰行礼道:“谢公子不知,昨夜少夫人她,她死了!”
谢意一惊,“什么?”苏哲的妻子他之前见过数面,身体康健并未有疾,怎会突然在大婚之夜死去。
苏来拍着大腿,满脸悲痛又似乎颇为恐惧的低声道:“死的太惨了,连头都没有了!”
谢意震惊之下一时没有说出话来,怎会如此?
苏来带着二人进了府,这时,芸京却忽然觉察到门前那座雄伟霸气的石狮子,有些不对劲。
苏来领着他们来到苏哲的房间,一路上发现,府里的下人们似乎都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到处翻腾着。
屋子门开着,苏哲一人傻傻的呆坐在床上,像是丢了魂儿一样,连谢意叫他的名字都没有反应。
苏来痛心的解释道:“少爷昨日受到惊吓后就变成了这样。”
芸京见他双眼呆滞像是没回过神一样,闻言便轻笑道:“那还不好说。”伸手不轻不重的在苏哲脑门上拍了一下。
就在几人没弄清楚什么意思时,只见苏哲一个哆嗦两眼一睁,目光立马清明了许多,看见谢意的脸后突然拽着他开始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