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指尖刚一触碰到芸京的额头,忽然一个身影陡然出现在了眼前,轻笑着竟逐渐收了手。
“你终究还是追来了。”
白眉看着真正的蓬莱心里百感交集,“你自己收手还是我将你押回灵枢?”
蓬莱只是笑着不答,鬼眼苍狼从地上爬起,警惕的看着白眉,“主人,你先走,我来拖住他。”
白眉也不废话,一只手凌空抓住了他的喉咙,掌心使劲,仅仅一瞬间便轻易的夺走了他的性命。
鬼眼苍狼双眼圆睁,充满了不甘,在最后一口气结束时看向蓬莱,哪怕他始终都没有再瞧自己一眼。
记忆慢慢回到从前,他还是只脱离了狼群,任人欺负的狼崽子,被吊起来放血,身上划了数道伤痕,奄奄一息时被蓬莱所救。
那个人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强大的灵力瞬间治愈了他全身的伤口,低沉的声音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走,学习强大的法术,以后就没人再敢欺负自己。
视线逐渐迷糊,意识慢慢流失,主人,属下尽力了。
鬼眼苍狼一死,白眉便伸出手看向蓬莱,“动手吧,这一天我们都已经等了太久。”
“哈哈哈。”蓬莱长笑几声,这人还是如以前一样心急啊。
两道身影瞬间化作闪电直冲九天,人间出现了一场极为罕见的异象,天雷滚滚乌云蔽日,狂风呼啸,仿佛下一刻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电闪雷鸣间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不断纠缠分离,撕扯到碎为粉末,转眼又重新合为一体。
倾盆大雨疯狂落下大地,直直下足了三日,才逐渐停息。
待芸京清醒后,大战已然结束,一切都恢复了风平浪静,最终的结果却不得知,但看着白眉坐在海棠树下深情款款的模样,便知肯定没输。
海棠花落,与白眉的发间交织,手心里握着一样鼎状的神器,一团火光正微微照耀,笑着看着海棠树。
“这家伙终于被我收服了,你可以放心了,四月,再有三百年你就可以重新活过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芸京和花狸猫乘夜去了一趟陆府道观,取下了那颗用来照明的蛇眼珠,花狸猫紧紧的将它捧在手心,眼中含泪,“谢谢你芸京姑娘。”
离开时,芸京忽然发现有一个身影在暗处盯着她,好奇之下上前查看,那人却转身就走,却也不急,好像故意在引着她往什么地方去。
进了一间奇怪的房间后,那个人影就消失了。
芸京看了一眼这里的布置,偌大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中央放置着一个小小的金炉,被施了法术,一般人轻易打不开,不过这可难不倒芸京。
凑过去轻轻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着一个锦盒,盒子里有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和两个空了的凹槽。
忽然心里明白,这不会就是蓬莱给陆台炼制的丹药吧,那个老家伙无恶不作,还妄想长生不老,真是可笑。
偷偷来了招偷梁换柱,换成了一颗普通的药丸。
三天之后,陆府传来一个噩耗,陆台半夜气断身亡,瞬间,所有依靠他的权势全部倒了台,就连身在关外之地的宇文尧,竟然也一命呜呼了。
接连两大官员殒命,皇上却似重生一般,重新整顿朝纲,甚至亲自带兵打仗,俨然一代明君。
陆鸳以为父守孝为名,自请去了寺庙出家,皇上念在她入宫以来安分守己,倒也如了她的心愿。
陆铭去寺庙接她,却怎么也见不到她的面,只说尘缘已尽,各自安好。
谢意和苏哲站在陆府门前,看着白灯高挂一片凄凉之色,也不禁叹气,曾经让人望而生畏的陆府,竟然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萧索,人生真如大梦一场,兴衰只在转眼间。
苏哲手里拿着一个匣子,里面装满了陆台曾经伪造的圣旨,转头问谢意,“这些还用交给皇上吗?”
谢意叹气,“该死的都死了,就算交了上去又能怎样呢?”
苏哲想了想,也是,“哎,可惜了我费尽功夫的寻找,白折腾了。”
谢意忙着回家和芸京吃饭去,转头就要离开,苏哲在他耳边唠叨着:“陆台倒了,你说陆铭那个败家子不得喝西北风啊。”
谢意笑了笑:“想什么呢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着他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更何况,陆铭可不是个简单的败家子。
陆家在朝中虽垮了台,但生意却有一半还在,陆铭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浪子模样,正经经商后竟然将生意搞得井井有条,混的顺风顺水,日子可谓快活。
这天夜里,刚回到屋内,忽然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把他吓了好一跳,凝神细看之下,才发现竟然是芸京。
笑道:“怎么是你,来也不说一声。”
芸京只是紧紧的盯着他,问了一句,“那日引我去你家丹药房的人,是你吧。”
陆铭收起笑容,也不否认,“对。”
芸京皱眉:“为什么?他可是你爹。”
“爹?”陆铭大笑,“把自己的儿女当做棋子,他根本不配为人父,我姐姐要不是被他逼着嫁给了不爱的人,也不至于现在出了家,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
芸京或许能够理解他想法,不过……
“你知道陆鸳为何不再见你吗?”
陆台老实的摇头,他也很困惑,明明自由就在眼前,姐姐反而却再次将自己困住。
芸京一字一句道:“你真的以为你姐姐不知道这些年你爹造下的孽,还有你对他日益渐深的恨意吗?”
陆铭忽然白了脸,“她!她难道知道是我害死了爹!”
芸京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是与不是,她都有了自己选择的生活,而且你爹其实并不是你害死的。”
陆铭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午夜梦回他总能梦见父亲满身烂肉的掐着他的喉咙,质问为何要杀了他,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
“那药被我换过后,并不是毒药,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补药,你爹之所以死的非常惨,是因为常年服下一些孩童尸体炼制而成的魔丹,一旦喝下便不能断,一断就会是现在的结果。”
陆铭“咚”的一声坐倒在地,“真,真的吗?”
“所以,你爹不是你害死的,而是他自己。”
陆铭忽然愣了半晌,开始疯狂大笑痛哭流涕,声音比鬼哭狼嚎还要难听,发泄着他心里的怨恨和懊悔。
海棠结界,芸京看着花狸猫抱着那颗珠子不停的滚来滚去,像是得到了一样特别喜爱的玩具,乐到停不下来。
白眉则是坐在树下不挪窝,让人以为他是不是要就地孵蛋。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啊?”
白眉耳朵动了动,嘟囔着,“我要回一趟灵枢山将蓬莱镇压,另外,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嗯?什么事情?”芸京问。
白眉不耐烦的甩头:“问那么多干嘛,快去找你的小情郎吧,啰啰嗦嗦。”
芸京气极,转身跑了。
白眉渐渐睁开了眼,想起那日蓬莱与他所说的半句话,圣君难道真的有什么瞒着他吗?
这件事会不会就是蓬莱义无反顾,也要背叛灵枢山的原因呢。
谢府,谢自清慢慢接受了芸京,和谢夫人准备了一桌子的酒菜,四人吃了第一顿,也算是团圆饭。
芸京很开心他们能接受自己,从此以后,她才算是真的有家了。
谢夫人为她颇为隆重的戴上了一只镶金玉镯,拍拍她的手背笑的一脸喜悦慈祥。
芸京还不明白她的意思,谢意就在旁低声道:“还不快叫爹娘。”
芸京猛的醒悟过来,也不羞涩,立马大声的喊了出来,“爹!娘!”
“哎。”
老两口异口同声的点头答应,四人欢声笑语,气氛无比和谐幸福。
灵枢山,白眉带着鼎求见圣君,却见大师兄缓步走来告知他,圣君已然闭关,留下一语一物,可解答白眉心中所有疑惑。
白眉将蓬莱镇压在了禁地之内的万罡法阵中,此刻的蓬莱静静的坐在法阵中央,长发披散仙风道骨,全然没了之前作恶多端的魔头样子。
白眉轻轻打开手中的一只乾坤袋,几块翠绿的碎片倒了出来,正觉疑惑,忽然想起了这是何物。
几百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和蓬莱一起骑在仙鹤身上,摔在了放置圣果的冰台上,那个冰台上方便放置着一个这种颜色的器物。
当时他还小没有注意到,此刻想来,那些圣果不重要冰台更不重要,这个器物才最重要,好像是个杯子的形状。
圣君托大师兄传达的话犹在耳边不断的想着,一切皆是天意,有因才有果,是非磨难早已注定。
白眉瘫坐在地,忽然想笑笑不出来,或许他有些明白了蓬莱的心境,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在赎罪而已。
抬头看去,蓬莱也正看着他,神情和他未叛逃灵枢山前一模一样,无欲无求风轻云淡。
一种苦涩的滋味传上心头,两人相视而笑,终于释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