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蘅再醒来,看到是一个颇为熟悉的屋顶。
她一时没想起来这是哪里。
直到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黑衣身影。
依旧是清俊的眉眼,一丝不苟的黑衣黑发,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刚刚才来,仿佛站了很久。
燕蘅忽然笑了:“当初在南黎,我醒来后你也是这样看着我。”
季遥只是走了过来,伸手拨开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问:“可好受些了?”
燕蘅环顾四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遥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道:“你两日前给我指的路,到了这里。”
燕蘅:“我都睡了两日了?”
季遥在床边坐了下来,问:“你何时有了这样一个洞府?”
燕蘅:“之前在外游历,觉得此处地大物博内涵丰富,便开辟下来做洞府了。”这就是燕蘅之前开辟出来的洞府,曾梦想着到这里隐居。
燕蘅斜靠在床头,看着季遥,忽然笑了。虽然笑声不大,但笑意放肆。
季遥问:“笑什么?”
燕蘅:“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好过。”
她说:“当初第一次见你是在秘境,后来回到朔阳峰,无论何时,你都是那样意气风发的,什么时候像这样颓废过?”
季遥没有说什么。
他的确不太好过。近来师尊愈发器重朔阳峰的“燕蘅”,他出门做任务也屡屡不顺,家族几次三番找上门来,又在秘境中了不知道什么毒,也许是报复这一路上的顺风顺水,各种各样的失意尽数落到了他的身上。
至于这一切的原因,他心里有数。
燕蘅将手臂垫在脑后,问:“你又怎么会和我遇见?”
季遥:“我并没有跟踪,只是有事路过,看到你睡在路边,便将你带走了。”
他道:“这次你遇到了我,下次若是遇到歹人怎么办?”
燕蘅嗤笑道:“应当是歹人也怕遇到我吧!”
这倒也是。
燕蘅坐了起来,正要下地,眼前却一阵发黑。季遥扶着她,燕蘅却顺势靠进他的怀里,咽下口腔中的那股腥甜气息,心无旁骛地调戏眼前人:“师兄啊!我们呆在这里,不走了好不好?”
季遥整个人都僵住了,良久,他才缓缓地将手环住燕蘅的腰,说:“好!”
他问:“燕蘅,你可愿嫁我为妻?”
燕蘅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微一使力,便退了出来,道:“不愿啊!”
季遥怀中骤然空荡,手指蜷缩.
她笑的宛如谪仙人:“我贵为魔尊,你又是谁呢?”
“被师门放弃的棋子?家族厌弃的废人?追逐苏盈不得的悲情戏子?”
季遥的手颤了颤,双目隐有赤红征兆。
燕蘅微笑:“师兄啊师兄,你看破世间三千烦恼,为何看不破自己呢?”
他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燕蘅笑:“这与你无关。”
她起身,目光清明澄澈,再无一星半点绝望迹象。
他喃喃道:“你骗我!”
“你杀我,我骗你,是我亏了”
女子身影渐行渐远,他茫然看向洞口,竟生生呕出血来。
是夜,风云翻涌,魔族禁地,横陈一绝丽女子。
她双目紧闭,睡颜安详,毫无痛苦地赶赴幽冥,是燕蘅对她仅剩的慈悲。
崇方站在一旁,眉目紧锁:“几成把握?”
燕蘅:“不足一成”
崇方冷道:“不足一成?魔尊可是说笑?”
燕蘅行礼,恭敬道:“燕蘅不敢,只是此等招魂阵法终究逆天而行,燕蘅为魔尊,却非天尊,孰是孰非,请尊者知晓。”
崇方道:“需多少时日?”
燕蘅:“三十年。”
崇方抬手,燕蘅立刻飞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上,呕出一口鲜血。
他道:“太长。”
燕蘅:“尊者舍出一半心头血,可缩短至三十日。”
崇方冷冷地说:“黎氏小儿,真当我不敢杀你?”
燕蘅冷笑:“办法放在这里,还请尊者思量。”
崇方垂目思量,燕蘅退了出来。
鸿愿迎上来,微笑道:“尊座可还好?”
燕蘅顺手将手上的戒指撸下来,粗鲁地扔到他的手上:“三十日后,你便会是魔尊,这三十日,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鸿愿沉默许久,行了个礼:“愿为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