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大戏落幕
秦盼先是疑惑,随后反应过来,无奈道:“什么新嫂嫂,那是我爷爷自作主张,我已经让他取消了婚约。”
白花花语气中装着些无奈:“唉,那可真是可惜了,没眼福了。”说完,为自己拙劣的表演笑出了声。
秦盼也被逗笑,那根因为魔族进攻而紧绷的弦终于有了些许放松。
白花花白天才到秦家的营地,晚上无问就潜伏进了白花花的帐篷。
看着侧躺在白花花床上仿佛是在自己家里的安无问,白花花完全不想搭理他。
“花花,你怎么又来找这只小蝼蚁了,莫非是旧情未了,让我好生伤心。”安无问垂眸,破碎的眼神若不是白花花了解他的脾气怕是也要被欺骗了。
“说得好像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一样。”白花花吐槽道。
“难道没有吗?”安无问喉结滚动,衣领处钻出一条小蛇来。
蛇支月——
白花花正想找她,倒是送上门来了。
“你走,她留下。”白花花道。
无问一笑:“花花莫不是吃醋了,你也可以来本尊的怀抱。”
“你长得太丑了,我喜欢看漂亮的。”白花花波澜不惊,语出惊人。
蛇支月化作人形,被白花花这句话夸得笑出声,透过面具,白花花已经可以预见她面具下那张绝色的脸了。
“既然小三儿有话和我说,你便出去吧。”蛇支月白皙的手轻推无问,不像赶人,更像打情骂俏。
安无问走得太轻易,不过,他一直是这样来去无踪,也不奇怪。
白花花走到蛇支月身边,伸手欲摘下她的面具,却被灵敏地躲开。
“小三儿这是做什么,看了奴家的脸,可是要对奴家负责的。”蛇支月面上丝毫不见异色道。
白花花轻语:“我自然会对自己负责。”话落,蛇支月脸上的面具被白花花一击击碎。
蛇支月被这么一击,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这张绝色的面容染了绯色,更加撩人。
“你,承受地住,爱欲,吗?”蛇支月一字一句道:“所爱非人,爱会将你拉入深渊......”
“......”
“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也该消失了。”蛇支月娇媚一笑,遁入白花花的身体中。
这份关于爱的记忆,到底是礼物,还是伤害?
“送你的。”少年折断梨花枝,递给意中人。
神女接过,语气中带了些无奈:“她有了灵识,你折断她,她会疼的。”
少年笑道:“我才不管他疼不疼,我只要你开心,难道你不喜欢这花?若是不喜欢,我给你摘别的。”
“你呀。”神女将素手一挥,手中的梨枝便凌空返回,重新安插在了树干上。
少年撇嘴,道:“你为这东西浪费什么神力。”
“万物有灵,不算浪费。”
神女揉了揉少年的头,柔声道:“你若是觉得这里无趣,不如去人间玩玩,只要玩够了记得回来罢,我要应付魔族的事,不能陪你。”
少年拉过神女在他头上作恶的手,紧紧握在胸前。
“若是没有你,看遍天下繁华都不会有趣。”
风起,梨枝轻颤。
“你只看得见天下苍生,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看我?”
原来蛇支月有两魄,分别是爱魄和欲魄。
她的爱里,是芸芸众生。
她的欲里,只有一人。
而没有了其他几魄的压制,这份爱欲便失了理智。
无问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了,正悠闲地靠在榻上观察着白花花。
“叮——”是抽剑时剑与鞘碰撞的声音。
白花花的剑指在无问心脏处,只要再进一毫,便能入骨。
“你还不走?”白花花平淡如白开水一样的声音响起,看不穿她是否是真的想要杀了无问:“我若是想杀你,你定然不会还手。”
“你不会杀我。”无问的声音同样笃定,他轻握住白花花的剑往外推,像是在和友人聊着再平常不过的天。
无问轻笑:“如果不是碰巧遇上了你的爱魄和欲魄,我大概也想不到,我在你心中会有如此的重量,蛇支月的爱里有我,所以你的爱你有我,她的欲里是我,所以你的欲,也是我。”
“那有如何,我是白花花。”
“等最后一魄找到了,你就不是了。”无问温柔的语气像是在安抚小孩,白花花再次提剑,斩下他想要触碰白花花脸颊的手指。
温热的红色溅到白花花脸上,随马上冰凉。
“没关系,反正这也不是我的身体。”无问收回手,收在衣袍之下。
激烈的鼓声传入白花花耳中,白花花转头看去,帐门不知何时被狂风吹开,再回头,无问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黑压压的魔气几乎淹没了大半天空,是魔族又发动了新一波的攻击。
这次的攻势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剧烈,修士战线被持续性地往内里靠拢。
白花花飞出营地,看着前方的血肉横飞,冲入战局。
一道绿芒飞至白花花身边,挡下近一半攻势,
白花花抬眸,对上图倾倾的眼,看见她眼中的担心与疑惑,不禁心中一暖。
“你怎么来这了,这里太危险了。”图倾倾一边画符,一边靠近白花花道,两人并肩作战。
“有一些事情,已然解决。”白花花心中一暖,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图倾倾毫不犹豫地就来到白花花身边,怎么能让人不感动。
.....
这场大战,修士失败了。
这座生机勃勃的大陆,在那一天后变得死气沉沉。
到处都是魔族,他们猎杀着大战中的修士幸存者。
“那有个修士!”
“没看到那周遭的魔气吗!分明是魔族!”
树下,闭眼休息的少女睁开双眼,她周遭的魔气猛地强烈了几分,带着猛烈的压迫感直奔说话的人而去。
少女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沾上尘土的衣衫,沿着路走开,不施舍给他们一个眼神。
白花花强忍着浑身的疼痛,艰难地在丛林中穿行,她在大战中受了重伤,也与其他人都失了联,她甚至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
如果不是靠着这沾染上的魔气,想来她也早没了命。
说不清是见证的第几场杀戮,白花花麻木地看着又一行魔族用鲜血浇注狂欢,她抬起脚,踏过那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
又走了几里路,是个黄衣修士站在路中,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是乌黑的魔族印记,是个投靠了魔族的修士。
白花花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她默然经过,不做言语。
小麦肤色的手臂拦在了白花花面前,手腕转动,将黑色印记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你身上的魔气......”那人出声,白花花的睫毛轻颤,仰头,对上那双如琥珀般的眼睛。
“让开。”
邱家投靠了魔族,借着往各宗输送弟子的名头,从内部侵蚀了仙宗,所以修士才会在那一场大战中输的如此惨烈,因为他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来自敌人的火焰,还有来自同门的黑手。
白花花想到图倾倾,那个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小女侠要是知道自己看上的是这么一个叛徒,估计是得气急败坏,她现在在哪呢,如果她还活着,一定想着把邱雨狸暴揍一顿。
“你的眼睛......”邱雨狸想要轻抚上白花花失焦的眼,却被白花花侧头躲开。
“你在这假惺惺什么劲!”白花花忽然爆发了,好像要把从过去到如今十几年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我这样不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先是灭村杀死了我阿婆,又是投靠魔族,手刃同胞......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没有了......”白花花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眼泪和字断断续续地一起蹦出。
“我不想看别人痛苦的样子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不是神,我救不了......众生。”白花花的眼睛是自己弄伤的,这样所有事物都只是模糊的一团色块,她在逃避一切,还苟且偷生。
其实压根不需要什么惧魄,她早已深陷恐惧的泥潭。
“对不起......”
如果可以回到从前,邱雨狸不会再选择这条路了,或许是在他再次见到白花花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悔恨当中。
他和白花花的关系,是由他自己,亲手撕裂成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你伤得很重,和我走吧。”邱雨狸道,天上下起了雨,他抬起衣袖挡在白花花头上。
白花花抬头,听见雨打树叶滴答的声音,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雾。
她缓缓向前走着,任由雨滴落在她身上,裙角沾染了泥泞。
邱雨狸跟着。
一前一后,无声无息。
走得累了,白花花就靠在树上歇息,邱雨狸便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
“惧魄。”白花花低语,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她往那个方向前进着。
绕过草丛,那是只黑气浓烈看不清五官的魔,她瑟缩在灌木丛中,仿佛她不是作恶者,而是受害者。
白花花轻笑,让最胆小的魄附到魔族身上,确实是个保命的办法,至少,魔族不会残杀同类。
白花花伸出手,透过那层魔气牵起惧魄的手:“你怎么了?”
“怕......好多血——”熟悉的气息显然让惧魄安心:“你怎么现在才找到我。”她显然有些委屈。
“没事了,没事了。”
惧魄钻入白花花的身体。
邱雨狸在远处默默观察的,忽然看见那魔族化作一道魔气钻进白花花的身体,白花花猛地倒下,大惊失色。
“白花花!”他三步做两步跑到白花花身边,将灵气探入她体内,却发现那股魔气消失地无影无踪,连白花花自己的气息,也消失了,就像,一个死人。
“白花花你别吓我——”邱雨狸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掉泪大抵都是因为白花花:“你打我,杀我,都行,你快醒过来......醒过来.....”
“明明我就在这......可为什么,还是没能保护住你......”邱雨狸抱着白花花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狼狈。
灼目的光芒从白花花的身体里射出,一个陌生样子的女人在半空中凝聚成形。
她只是淡淡的看了邱雨狸,那圣洁的威严便让邱雨狸生出了跪拜之意。
“她已经死了。”女人轻启朱唇,陈述出一个既定的事实。
从此,世间再无白花花,只有一个悲悯众生的神。
邱雨狸呆愣地抱着白花花冰冷的身体。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可是她却轻描淡写的断定了白花花的死亡。
周遭的空间开始扭曲,黑暗将这片地域笼罩。
“魔尊,好久不见。”女人淡然道,素手轻抬,将邱雨狸送出了这边危险之地。
黑气中凝固出一个具象的人,他的脸不再是无问的样子。
“好久不见,想你。”他嘴里吐出的情话,更像是毒药,妄想拉着神灵共沉沦。
这场战役进行地无声无息。
只是一夜之间,大陆上所有的魔族都消失,所有人的生活好像都回归了正轨。
这场因为掺杂了爱恨的千年战役,究竟,是谁输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