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渔子与大娘讲罢道,也不管她听没听懂,站起身便往宅院里走。
杨彦追了过去,同众人一并说了话,便决意待会便再次启程,去其他地方云游。
既然来凡间,众人便没打算再用修士的法子行路,反而切切实实地走在地上,也不用神行术,只管慢悠悠的走在山间人踩出的土路上,观赏天边云起云收的景致。
时诲赏景的性质极高,带的众人走得都很慢,据说是闲渔子说道在山水云霞中,因而他走几步便要作诗一首。
别说,杠精的文学功底还真不差。
“师叔,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杨彦一路上都纠缠着闲渔子,闲渔子不胜其烦。
“我喜欢你,行了吧?”
杨彦闻声瘪瘪嘴,抱着闲渔子胳膊不撒手。
“你能别这么黏人吗?”
“刚说喜欢我,现在你又说我黏人!师叔你好渣啊”
闲渔子问道:“这两个矛盾吗?”
杨彦眼圈又开始发红了。
闲渔子真不知道他是怎样练就这法术的,动不动就红了眼圈泪眼汪汪的控诉她,在床上也是这样。
搞得她跟个渣男似的。
“师叔你没有心。”
杨彦嘴上骂着她,手却依然紧紧抓着她胳膊。
“前辈,他那么可怜,你就对他温柔一点吧。”
顿缨求情道。
闲渔子无可奈何,身上挂着个杨彦,顶着众人看渣男的眼神,仿佛被吸干了所有力气,行尸走肉般走在路上。
半晌,杨彦突然说道:“我听到有马蹄声。”
元婴修为耳力卓绝,隔着很远就听得到有马蹄声传来。
“是有军队路过这附近吗?”
闲渔子点点头,探出神识:“是往我们这边来的,从我们来的小村。”
时诲惊讶道:“这怎么可能?这边这么偏僻,根本不适合行军。”
杨彦道:“我感觉来者不善”
说着,他松开闲渔子,拔出腰间的扯淡刀。
他穿着青色法袍,手执寒光凛冽的宝刀,显得英姿勃发,清秀模样也叫冷峻盖了去。
时诲嘲讽道:“你个元婴真君这么严阵以待干啥,凡人军队,不足为惧。”
“我为了保护我师叔。”
闲渔子揉揉杨彦脑袋,杨彦顿时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不用保护我,你保护好你不大的脑仁就好。”
杨彦疯狂瞪闲渔子,闲渔子淡定如初。
远处隐约有了晃动的人影,一队骑着马,打扮不甚整齐的兵士追到众人眼前。
“果真有人,那大娘没骗我们!”
“你们是何人?听说你们有不断产粮的粮袋与珍奇瓜果,快快贡给兵爷!等我们献给将军,你们也有赏!”
领头的人穿的铠甲还比较齐整,气势汹汹道。
时诲取出历物扇,走上前来,只低声说道:“我们凭甚将属于我们的东西与你,无恩无亲,不知礼节!”
话罢,众人只觉头晕脑胀,咳血者,倒地者具有。
头领还勉强撑住了:“你们是何人?有这邪术?”
杨彦道:“听说过修士吗?”
说着他一扬手,空中的水蒸气迅速凝成千万片冰刃,悬在身后蓄势待发。
领头的一愣,接着匆忙下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闲渔子抬眸看他一眼,道:“我们上次停驻的村子,遭了兵灾。兵士见其不同于旁村,尚有余粮,拷问余粮从何而来,原先与我搭话的那人,便将你我供出,甚至为保命说我们这有奇珍异果可取。”
闲渔子能观测人的过往,却观测不得人心,反遭了祸患。
“你等贪财好色,强掳民女,虐杀百姓,请将伏焉。”
淡漠的女声响起,仿佛闲谈一般漫不经心。
但是,话音未落,或骑马或步行的兵士便已倒地不起。
马:就很懵逼
下一秒马反应过来,踏着主人的尸体倒头就跑。
“师叔好厉害。”
闲渔子低眸道:“再厉害也窥不得人心。”
话罢,她转身便去。
杨彦追上她的脚步,问道:“师叔,我救他们,做错了吗?”
闲渔子漠然道:“没有。他们想活命,也没错。以他们的受教育程度,不可能知道什么叫宁折不弯,什么叫恩重如山。”
她定定地看着杨彦,声音冷冽:“你可明白今后该如何救人?”
杨彦摇头:“弟子不知。”
即使闲渔子不仅是他师叔,还是他道侣,但此时他依然下意识用上了弟子作为自称。
“救人,先救心。”
杨彦止住步伐,愣了好一会。
“跟上啊,美容!”
时诲回头喊他,他才如梦初醒地跟上了众人。
“师叔,我知道了。”
闲渔子笑道:“知‘道’便好。”
顿缨一脸好奇,圆溜溜的猫眼眨了眨:“请问道友知的道是什么?”
杨彦道:“救人之道,无量功德道。”
闲渔子抚上他发顶:“修功德道,先要忘功德。忘功德,再救人,心中唯救人济世,方有功德。”
“这便是,无为而无不为。”
“多谢师叔教导。”
众人沿着土路往前走,很快就将身后的尸体甩在了后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霞光织上蔚蓝的天机,笼上一层赤红的色彩。
夕日的颓光洒在孟夏的山上,与生机勃勃的草木枝叶折合,生与死相交,映着土路上的行人与山间的破败宫观。
杨彦看见前面的破庙,道:“前面有个庙,不如在里面修整修整吧。”
时诲思索半晌,认真问顿缨道:“你看见观庙的感觉是不是就像回家一样?”
顿缨弱弱道:“我…是这么觉得的…”
庙里多供仙人,顿缨,逃仙也。
“我觉得可以,进去说不定能看见摸鱼。”
摸鱼子作为逍遥宗祖师爷,在真元界的凡间被供上神坛,修道的大都供她。
众人都无异议,往山上进两步,便到了观门口。
古观破旧的很,院内绿树的枝叶从灰败的墙上伸出去,门关着。
杨彦叩门道:“有人吗?”
他神识其实已经探到有人了,但为了礼貌还是要敲门。
“有,什么人?”
苍老的声音响起,门打开来,一个炼气七层的老道士走出来。
闲渔子道:“慈悲,我们来挂单借住的,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老道士挠挠头,有些惊讶:“我道号常无,几位来挂单借住?真稀罕了。”
这边十分偏僻,他所在的地方是唯一的宫观了。
“云游途中路过此处,也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座观。”
闲渔子笑道。
“那请进罢,观中只有我一人,也没什么规矩,帮忙干些活,能带点粮食来吃,住多长时间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