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同城?”
秋画惊诧的声音响起,抓住闲渔子手,追问道:“尚同城早就没了,你从何处见到的?”
闲渔子恬静一笑,道:“我当时喝醉了…”
秋画语速极快的接道:“所以你没记住地方?”
刚被打晕的时诲猛地弹起身子,瞪着眼道:“你不喝醉也记不住地方!”
闲渔子没理他,只招呼离他最近的白云深:“再给他补一掌…”
白云深点头,还没来得及动作,时诲又僵着倒了下去。
闲渔子收回话来,一脸无奈:“现在大概是不必补的了…”
秋画一脸失望,眸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悲哀来。
她沉默了许久,抿抿唇,叹息一声,声音干涩的问道:“你在那看到了什么?”
闲渔子道:“一个自称盛蒙的人…或者说,一个和残魂相融合的,有自己意识,认为自己是雷风派掌门的尚同城智能中枢。”
“我误入了这座城后,城里全是些傀儡,没有半个活人。那盛蒙扯着我,非说我是逍遥宗来的秋画尊者,来相助守城的。”
“我寻思来都来了,就被他拉到了这尚同城的城主府里,外面一群傀儡似的弟子,你就在其中,也穿着这一身衣服,当时我就觉得眼熟了。他说不让我送死,要我先画符,再护几个弟子出去送雷风派掌门印和雷风派的一些传承,传位于在雷风派里的一个人。”
“我瞧那盛蒙脑子不大清醒,就索性泼了他一葫芦酒,这些景象就转成了一副尸体血肉遍地都是的模样。后来,他清醒过来后,又交托我一些雷风派的传承,托我送去雷风派,便同尚同城一起,重归天地了。”
“当年仿佛是有个名为鬼祸的东西在,诸多恶鬼围了尚同城,竟困死了这么一群修士大能,而这盛蒙死后,因为死在城主府的控制室里,执念又深刻的很,只想留住尚同城,便成了这尚同城的城灵,硬是控制着其中傀儡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城里有人。”
闲渔子说话时,秋画一直默不作声,说罢了话,她攥下拳头,又很快松开,这才道:
“你看到的…是我,是我还活着的时候。”
“我在当年的事情里,也死在了尚同城。”
闲渔子挑眉:“嗯?我依稀记得,在盛蒙的叙述里,你是活着同那些弟子去送了掌门印和传承的。”
秋画意味不明的笑笑,叹息道:“雷风派的人,都是疯子,但疯得可敬。”
时诲又弹起身子,瞪眼伸脖:“你这是一百步笑五十步,逍遥精神病院出来的好意思说…”
话未说完,白云深反手一巴掌给他摁了回去。
“你们继续聊,我和这位小友探讨下道法。”
闲渔子对白云深点头致谢,转而问秋画道:“此话怎讲?”
秋画垂眸,道:“那几位弟子,也不过是金丹修为,年纪轻轻,连道侣都没有,就像时小友一样,只是比时小友讨喜的多。”
时诲又猛地诈尸道:“雷风派的直男直女单身率快赶上逍遥宗的精神病们了,就是他们活到几千岁也未必有对象你宽心…”
闲渔子面无表情道:“言毓,杠精派的单身率是第一的。”
真元界有三大单身门派,一,杠精派,因为太杠,所以找不到对象,二,逍遥宗,因为每个人的病都如此脱俗奇葩,所以找不到契合者,三,雷风派,因为专注科研与做好事,无暇搞对象。
话罢,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时诲,猛地又倒了回去,人事不省。
秋画看着时诲,目光里全是缅怀:“来,你我继续说…”
她虽然面貌犹如双十年华的女孩,神色却显出一种深远的缅怀,古旧来,像是年迈的,对老友追溯旧事的老人一样。
“我同他们去到雷风派里,传了这掌门之位,当时虽然没什么仪式,却也庄严的紧。
那两位弟子,交了差事,便要回去同盛蒙尊者诸人一并赴死,只因他们当年应了这尚同城主守城,与尚同城共存亡的诺。”
“新的雷风派掌门命令他们留下,但他们依然回去赴死了。”
“我当时…回了逍遥宗。宗里只有守派的弟子。当时的情况,非常不好,但鬼祸如果不除,就会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我在六合阁留了神识分身,也就是现在的我,然后…应当是去了尚同城,我就觉得我和主体的联系断了,临断前,我只记得满天的雷光。”
白云深叹息一声,插嘴道:“我当年在外面除魔卫道,只觉得心神不安,回到宗门,便发现秋画师姐的命牌裂了。我当年顺着命牌里留的影找到了尚同城,当时城已经坠入了空间洪流,成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联于真元界的空间,据当时留在真元界部分上的痕迹看…战况应该很激烈,尚同城的人,应当跟鬼祸拼了个两败俱伤,后来师姐用雷法灭了剩下的鬼祸,力竭而亡…”
秋画点点头,道:“大概…便是如此的了,你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可否告我一声意欲如何?”
闲渔子道:“我本是个闲人,但事到如今,若是不再帮盛蒙尊者送这么一遭东西,倒有些亏心。以我的学说看,雷风派的君子有些不知变通,但真到了这么个时候,任谁也没法评论其不知变通。”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性子,你且在六合阁等着无上雷法的传承者来罢,我外出云游一遭,顺带将盛蒙与我的传承送还给雷风派。”
闲渔子声音如旧的平和,带了几分慨叹的意味在。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同自己气质格格不入的红衣,向众人告了别,又送了几坛酒供众人用,正欲离去,却又被秋画叫住。
她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神色悲怆,仿佛还没从情绪中走出来。
“你可还有什么事么?”
秋画冷着脸道:“把这个姓时的杠精一并带走,他是你和杨师祖引狼入室的。”
白云深笑着打圆场:“你这就不地道了,你嫌这小友杠,闲渔子难道就不嫌了?”
闲渔子深沉脸,扛起时诲就走道:“没事,他杠不过我。”
“我不善识路,独身出去倒真是一番云游,走到何处都不知晓,更何况寻到雷风派,因而带个人也没什么,倒是替你们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