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治好了。”
资华的女儿哭着回来不久,儒修便打开了七日未曾打开的门,如此道。
资华的道侣抱着资华的女儿模样哭得稀里哗啦。
门内,资华坐在椅子上,衣冠不整,邋里邋遢,仿佛还在发愣。
没过几秒,她腾地站起来,抓起一旁的扫帚出来。
“妻主…”
资华道侣迎上去。
资华一把推开他,拿着扫帚开始抽儒修。
“不是…妻主您打这位前辈做什么…”
资华的道侣上前阻拦。
“滚开…”
她一甩手,丈夫跌倒在地。
“不是,道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闲渔子上前阻拦。
资华用扫帚将儒修赶出去后,气冲冲道:“前些日子我健忘,脑子里空空荡荡不知道天地是有还是无。现在突然明白了过去的一切,所谓的存亡、得失、哀乐、好恶,千头万绪纷纷扰扰全部出现了。他们将扰乱我的心神,再求片刻的淡忘,哪儿能得到呢?”
闲渔子叹一口气,道:“确实如此,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你原先坐忘了,但他们却将你的悟道当做疾病。不过他们也不懂道是什么,你何必迁怒与他们?”
资华扔开手里的扫帚,扶起丈夫,问闲渔子道:“我还能再求片刻的淡忘吗?”
闲渔子想了想,摸出块板砖道:“能,转过身去,你让我给你后脑勺来一砖。”
资华一哆嗦,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还是就这样吧…”
闲渔子温和一笑:“一切意外都是注定,注定是注定也是不注定,你健忘是注定正常也是注定,改变是注定不改变也是注定,你且自便吧,这段话太绕我咬舌头了,晒晒太阳缓缓去…”
闲渔子躺回躺椅上闭上眼睛。
资华的女儿上前,道:“可是姐姐,现在是晚上诶。”
闲渔子眼睛睁都不带睁的,道:“那就是晒月亮。”
资华姓高,她的女儿名叫高文,没有道号。
“说起来…小姑娘你晓得何为逍遥吗?”
闲渔子闲来无事,便问在院中坐着的高文道。
资华闻声,连忙拉走了高文,叫丈夫看好她后,独自出来与闲渔子说话。
“不是我对道友不敬,道友的话…我很有感悟…”
“但…我不希望她逍遥,或者说,我不希望她知道逍遥这个概念。”
“在仙界没有所谓的逍遥,在这里散漫随性了会招来祸患,这里不能有任何不同的声音,所以我之前才想求得片刻的淡忘。否则,谁愿意连自己是谁,起床睁眼,都忘了呢?请道友理解。”
闲渔子笑了:“原来你也是个通透的,既然通透,那何不虚空自己,万事皆不得已而为之呢?”
资华作揖,口道受教,此后便回了屋。
闲渔子在院子里哈哈大笑。
笑得杨彦出来看她。
她设的结界屋里听得到屋外动静,但屋外听不到屋里。
“师叔你笑啥啊?啥东西这么好笑?”
闲渔子笑容一收,一脸淡定:“没事,日常精神病。”
杨彦一愣:“这…是挺日常的哈…”
闲渔子淡淡瞥他一眼,道:“稀奇啥,搞得好像你没有似的。说来你养的小黑找到你没?我听说她上来找你了。”
杨彦苦笑着摇头:“她嫌我在仙界没法挣钱,找别的饭票去了。”
闲渔子道:“她果真人生理想就是吃饭啊。”
时诲站在门口纠正道:“龟生理想。”
杨彦赞同点头,接着道:“说起吃饭,师叔我饿了…”
闲渔子摸出个灵果抛过去。
杨彦捧着灵果兴高采烈:“师叔你果然是爱着我的嘤嘤嘤”
闲渔子道:“你可正常点吧,练你的刀法去。”
杨彦啃着灵果涕泪横流:“嘤嘤嘤你不爱我了你居然凶我。”
他飞速啃完了果子,把果核随手一扔,接着扑向闲渔子。
闲渔子一惊,连忙坐起身,被他扑了个正着。
“你干嘛?”
杨彦咬她一口,道:“惩罚你这个渣女。”
闲渔子十分懵逼:“我怎么渣了?”
“你居然在我之前还有过对象…你居然还有孩子嘤嘤嘤你第一个孩子居然不是和我的。”
闲渔子更懵逼了:“这事你没跟我做道侣时我就告诉你了,连同我之前曾经是男身的事。”
“我不管,我虽然不会嫌弃世界上最棒的师叔,但我还是生气,你快哄我。”
杨彦又咬了她一口。
闲渔子推开杨彦,擦干净肩膀上他的口水,坐直身子:“不是,你属狗吗?”
时诲看不下去了,问杨彦道:“咱正常点成不?”
杨彦拔出长刀,横在时诲脖颈上:“来,你说我正不正常?”
时诲破口大骂:“欺负言修不要脸啊!”
资华睡眼惺忪地推开门出来,道:“咸鱼道友,你这是后院着火了?”
闲渔子深沉地叹一口气,道:“家门不幸啊…”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杨彦和时诲莫名其妙打起来了,幸好在闲渔子的命令下进了屋打,资华见声音小了就回去睡午觉了。
……
闲渔子躺了些会,腻味了,便出门闲逛,逛回家门口时,意外遇上了旁边院子的邻居。
这邻居姓逢名参,为人和善,即使在仙界这压力极大的环境下,也有几分慢吞吞在,很少着急。
但现在,她却急匆匆地往外赶,见了闲渔子,也只匆忙打个招呼。
闲渔子好奇问道:“你没事吧?”
逢参道:“我没事,我闺女得了迷惘之疾,看一切事物都是颠倒的,病得很严重,我听说东山城一位擅长治心病的儒修大能来到了阳里城,我打算过去请她诊病。”
“哎…我闺女小时候那么聪明,怎么偏偏就她得了这种病。”
闲渔子笑了,道:“天下哪有真正清醒的人啊,倘若天下人看事情都是颠倒的,那么不颠倒也是一种颠倒,与常人认知不同哪儿算得上病呢?带着你的仙石回去罢,何必为没病的人求诊呢?”
“但她确实有迷惘之疾啊。”
闲渔子哈哈大笑:“你也有迷惘之疾啊,我也有迷惘之疾啊!”
笑着,她便不再理会邻居,兀自进来院子独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