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渔子说罢了话,周围的空间开始缓慢扭曲,仿佛要带她去另一个地方。
闲渔子没有抵抗,顺其自然。
这是一个设计极为精巧的园林,处处皆绿意,处处是自然。
闲渔子站在园林中,望向面前的青年。
青年模样俊美清秀,穿着一件朴素的麻衣,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品茶,见了她惊骇至极地看着她。
“崔珏你…你…你…”
闲渔子懵逼:“我怎么了我?”
青年捂住眼睛:“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闲渔子一脸淡定,抬手在身上一拂,骤然间身上罩上了绘着山水云霞的宗服,整个人浑如姑射山神人。
“入乡随俗而已,启兹,你为何创造这么一个世界?”
启兹是当初的一个古神,属于有肉身而且对魂魄之术不精通的那波,法力不强,神通嘛…和闲渔子的掌管生死不同,他的神通是肉身寿命长,苟在不知名的角落好些年,不仅没有向同伴们一样陨落,也没有像地府阴神一样只有魂魄,愣是苟到了现在。
闲渔子之所以能记住他,还多亏了他和摸鱼子有过一段故事。
当年他和摸鱼子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因而主张和摸鱼子有些相似,也主自然之道,梦想就是当初战乱现在也战乱的真元界能恢复小国寡民的状态。后来摸鱼子发现绝对的自然和绝对的理想国不可取,转而去创立地府理顺魂魄,和他分手了,然后启兹就受了刺激,再没出现在人前过。
“你不觉得这样的世界很美好吗?”
启兹痴痴地笑着,站起身子,用迷醉而疯狂的眼神望着远方,虚虚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什么一样:“没有人有忧虑,没有人有疾苦,所有人都快快乐乐的活到百岁,没有很长的寿命,但也没有什么遗憾,他们是最纯粹的宝藏,纯粹的来,纯粹的去,什么都不必担忧。”
“因为他们见的不够多,这不是真正的纯一,你错了。”
闲渔子淡漠的眸光落在启兹身上,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怜悯的道:“撄宁才能守住纯一,他们没有经历过外界的精彩,也自然不知道纯一的可贵,他们的纯粹,是有局限的。”
启兹眸中多了几分迷茫:“什么局限?”
“他们之所以生活安乐,是牺牲了眼界换来的。他们因为不知道外界有更高层次的需求,因此满足基本的需求,也就是吃饱喝足有的玩便很满足,倘若他们见了更多呢?有了别的需求呢?你没有想过。这不是有道的国家,他们也不是有道的人,把他们扔进外界,就如水滴滴入浓墨一般,安能存身?”
闲渔子轻叹一声:“墨德,也就是被你劈死的那个人,你劈死他,不就是因为害怕他污染他们的心灵吗?真正的有道,是历经千帆后的坐忘,有道者,外界扰乱,也能保持内心安宁。”
启兹懵逼了。
闲渔子叹一口气:“你对他们不够负责,作为一个神,他们是你的子民,罢了,我不与你说了,你不会明白的,一切…便如此下去吧,再把他们扔进人世间,他们会死的一个不剩的,你最好永远别死。”
说罢话,她的身形逐渐淡去。
…………
闲渔子站着,周围是平坦的草原,晨风拂过草叶,将金辉洒在地上。
众人离开那处世界后,便传送至了此处,这里是真元界的一个角落。
闲渔子望向正在地上做出游泳动作的朱旸,叹一口气。
明明不是逍遥宗的人,咋也疯了呢。
她又看看以为自己在爬树,抱着空气往上窜的海阖,又叹一口气。
这地方怕不是有弓形虫吧,怎么一个两个都得了精神病。
朱旸拉拉闲渔子,一脸严肃:“快游,不然会淹死的,这里似乎飞不起来。”
接着她呛了一口水似的,咳嗽起来。
海阖也拉拉闲渔子和朱旸:“往上爬啊,下面有怪物。”
闲渔子这才发觉不对,二人似乎陷入了幻境。
她眨眨眼睛,眼前的景致逐渐开始扭曲。
景致扭曲成了一片纯白,纯白中隐约有一册书,上书,槐南经。
闲渔子笑了,她知道自己被拉入谁的领域了。
“真虚子。”
真虚子是个散仙,当然不能把朱旸海阖这样的真仙以及闲渔子这样差不多得道的古神拉入幻境,但一个普通古神残留的力量领域,在闲渔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是做得到的。
而真虚子,恰好是某位掌控梦真古神的魂魄碎片转生,槐南经正是她所作,只是后来被真元界天道利用了而已。
闲渔子伸手,抓住了槐南经。
登时,朱旸和海阖的身形逐渐淡去,淡成远方的一片云烟。
草原如方才所见,只是身边的海阖和朱旸没了。
闲渔子很懵逼。
闲渔子赤脚踩在草地上,漫无边际的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这里的天色没有之前的晴光朝阳灿烂,昏沉沉的,带着一股怨气。
闲渔子闭一闭眼,然后睁开。
她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她回到了真元界的古代,此时大都古神已经陨落,然而地府方才建立,凡间众鬼肆虐,战火四起,民不聊生,岌岌可危。
这是一个不好的时代,但他也不那么坏,因为这里有死守尚同城兼爱非攻的雷风派弟子,有虽然顺其自然疯疯癫癫但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万死不辞的逍遥宗弟子,有万万千千为安泰而奋斗的人,他们是修士,也是凡人,也是地府的鬼差。
时空是有法则的,人不可能回到有自己的时代。此处固然有她,但有的不是她,而是崔珏。
她沾染忘川水后失忆了,虽然记忆回来了,但忘川水把她洗涤成了另一个人。
所以她来了,她到了古真元界。
不过这样也好,勉强算她云游了吧,总之,她是要回去的,而已经了悟时空法则的她,也回得去。
经过几日的跋涉,她行到了一处凡人城池。
城池上罩着修士的防御法阵,城外是肆虐的阴气和怨魂。
闲渔子握着虚实未明的含光,正欲涤荡这片的怨气时,一道剑光刺破苍穹。
比怨魂身上阴气更浓厚的阴气杂着剑光劈砍下来,一个黑袍女子从空中落下,冲天的怨气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