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明月喝了几碗茶就告别了,意石自告奋勇决定和她一起上演小蝌蚪找爹。
据蓝明月说,她娘让她来找九年没回家的爹,她爹似乎在一次游历中进了医谷,然后再没回信。
要知道,她父母都是散修,她爹娘也不过金丹修为,在这金丹遍地走,元婴多如狗的真元界只算普通,一次闭关就过去几十年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九年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长了。
尤其是对如今才十七岁的蓝明月来讲。
不知道是她语言功底不行还是什么,这事怎么听怎么邪乎,闲渔子都快怀疑蓝明月爹是不是作孽后让邺华给吃了了。
现如今,茶摊上只余闲渔子师叔侄二人,以及有些懵逼的摊主夫妇。
方才众人的交谈大都是在法术下进行的,听到凡人耳里有些模糊,听了也记不得。
在摊主夫妇眼里,就是仨挺好看的人来了,又来了一个妹子,妹子带走了仨人中的一个妹子。
然后剩下一男一女,搁那喝茶。
这不是最难以理解的,最难以理解的是,四个人,喝掉了他们今天一半的营业额。
“那个…你们啥时候付账啊?天黑了,俺们准备收摊。”
大娘问杨彦道。
闲渔子替杨彦答道:“现在付便是,多少钱?”
大娘一算,道:“五十钱。”
闲渔子一模,才尴尬地发现自己没有凡间的货币。
“以物易物可否?”
大娘摇头。
闲渔子转头看杨彦,默不作声。
杨彦摇摇头,道:“师叔你且在此呆着,我去换点钱来。”
下品灵石凡人也可以承受其中的力量,带在身边如暖玉一样养生,在凡间很有市场,他要去典当行当个回来赎闲渔子。
闲渔子点点头,神色淡泊地坐了下去,端着案上冷了的茶抿了一口。
简陋的茶摊,嘈杂来往的人群中,女子犹在这市井中存着闲云野鹤的情性,显得宛如天边的游云,下一秒便要流去。
“师叔,我回来了。”
杨彦回来的很快,但盯着陷入安静状态中的闲渔子看了半天,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忽然觉得闲渔子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即使入定,也仿佛和世间有那么几分联系。
闲渔子闻声,颇接地气地站起身,拍拍他肩膀:“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赶紧交上钱吧。”
“回医谷吧,邺华的药应该已经送过去了。”
杨彦闻声,怔了半晌,接着点头,交上钱,便跟在闲渔子后面离去。
“师叔,我好像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闲渔子偏头看他,问道:“哪儿不一样?”
“你以前似乎并没有这么些喜好,和世界的联系…似乎也不多。我突然觉得师叔你好孤独啊…”
天已经黑了,今日是真元界的上元节,有人在河边放花灯。
二人走着走着,到了河边,陷在放花灯的人群里。
河被花灯照亮了,波光粼粼,水边拴着一艘孤舟,孤舟旁漂过无数盏花灯。
“因为我在这个世界里,之前的我在,现在的我也在。我的精神不受这个世界的局限,但难免受其影响,除非我为了保全完全不受外界影响的‘自我’而封闭一切感官。
人活在世界上,总是会受其影响的。人没有纯粹的自我思想,刚生下来时,固然纯粹如白纸,却没有拥有成体系的思想。”
闲渔子站在河边,衣袂与白发都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缓缓托起,风吹过之后,又绚烂而孤单的散落。
高瘦的女子站姿仿佛一杆宁折不弯的孤竹,神色玄远而恬淡,没有笑意,也没有什么别的感情,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起来。
她仿佛突然地与世界割离了一瞬,接着回眸对身后跟着的杨彦道:“你明白了吗?你,摸鱼,还有其余道友,都是我与世界的桥,你们是世界的一部分,我也如是。
不要试图否认这个事实,你的思维可以摆脱其限制,但无法摆脱其影响,除非你有朝一日能跳出这个世界,跳出这个世界,也会有新的世界,无极之外,复无极也。”
“我在这个世界里,你也在,我们在一个世界,也在不同的世界。每个人在别人的世界里,都属于异类。”
“所以,美容你大可不必以为我孤独,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孤独。我也如是。”
杨彦的动作又一顿,半晌才开口问道:“我能陪你吗?”
闲渔子缓慢的摇摇头,道:“我不能陪你,你也没必要陪我。我在变化,你也在变化。幻化之术在幻,也在化,接纳幻,接纳化,我将通过幻化来达于逍遥。”
杨彦听得不甚真切,沉默了半晌,才捧来两盏花灯一支笔,问道:“师叔要放花灯吗?”
真元界有个传说是,在上元节放出花灯,在花灯上写下愿望或期待,愿望便能实现。
闲渔子接过花灯,却并没在上面写任何字,俯身放入水中。
这是最朴素的式样,很快就淹没在众多各色的灯与水里了。
杨彦也放了一盏花灯,花灯上似乎写着字,不知道为什么,刚放下去就歪斜起来,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最终沉入水中不见了。
“你俩跟我有仇吗?”
不知何时,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拍了杨彦肩膀一下,恶狠狠地问道。
杨彦吓了一跳,一个踉跄跌进水里。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旁边一个放花灯的姑娘见状尖叫起来。
闲渔子转头一看,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身形,这可不邺华吗?
“我游着游着一盏花灯砸我脸上,好家伙,差点没烫着我鳞片,是不是蛋疼?是不是蛋疼你俩?”
闲渔子沉默半晌,抬眸一字一句道:“我没有蛋,你有吗?”
“md哪条鱼还有蛋啊!我tm还是雌的,你摸摸我有胸!教你生物的师长健在吗健在的都要让你气上天去!”
闲渔子又沉默了一下,道:“哪条鱼有胸啊”
邺华挺挺胸,理直气壮:“我化形后有的,还比你大,羡不羡慕。”
闲渔子淡淡地看她一眼,转头看杨…
卧槽杨彦呢?
思及方才一姑娘的叫喊…杨彦似乎…掉水里了?
闲渔子刚想救他上来,却见一个身上有灵力波动的老大爷脱掉鞋,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旁边的姑娘可劲儿咋呼:“又有人落水…跳水了!”
老大爷冒出个头,道:“本…我是下去救人的!”
杨彦扒着河边,也冒出个头:“啥?你下去救谁?有人落水了?我也救人去!”
他上辈子是南方人,会水,这辈子也没少下水。
老大爷说着又潜下去,打翻了一堆花灯:“好嘞,小伙子!”
“美容,落水的就是你,快点上来。”
闲渔子站在岸边,平淡叙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