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入宗考核…我昨夜却被人带到了内门,又着事情耽搁了,自个赶不回去…”
杨彦话未说完闲渔子就明白了。
闲渔子微叹一声,倚门问:“你想让我把你送回去是吧?”
杨彦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他本没想劳动闲渔子,只是希望她能寻个会御剑的弟子帮忙。
“没事别纠结,我送你去…呃,你住的地方在哪儿来着?”
闲渔子大手一挥拍板决定后才发现,自己忘他住哪儿了。
上次能找到外门预备弟子的居所,都得亏一位躺地上望天思考人生的热心弟子指路
没那位弟子指路,她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思索半天也没记起来,干脆叫他拿着自己的令牌去找峰上弟子求助。
但愿他们认路吧。
杨彦方走不久,闲渔子刚准备躺下补觉,门口却又来了人。
闲渔子艰难的起身,出去一看,竟是明真那唤作净往的弟子。
“啥事儿?”
“闲渔子,今日是宗门考核弟子的日子,祖师请您过去观礼。”
“过去看考核?成啊,话说摸鱼她昨晚不是说酒被我喝完了要补存货去吗?咋又回来了?”闲渔子问道。
“弟子不知。可需弟子引路?”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闲渔子顿感无趣,由净往引着飞到主殿。
不知道当时建造大殿的人脑子怎么想的,把大殿建造的分外宏大,够在里面练御剑御风挖掘机。
各路缺徒弟的真人真君乃至缺徒弟的尊者们都出来了,就为了过来看看有没有好苗子能薅回家。
逍遥宗开山门的频率比较高,因此除非实在缺徒弟出来碰运气,身有职位过来撑场面出题,闲得蛋疼过来凑热闹这三类师长,一般不会出席入宗考核。
就是这样,每次开山门时殿里还能聚到五六百师长和上千弟子,都松散的坐着,这样还能显得空旷威严,没什么人气,也算是当初建造者脑子抽了。
坐在圆形大殿对着大门处的不是掌门,而是摸鱼子,摸鱼子着一身玄色长袍,长发高束,不怒自威。
跟昨晚提着剑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冲出来横眉怒目追砍闲渔子的判若两人。
见闲渔子来了,殿中不少人都用神识与她打招呼,愣是整的闲渔子脑子嗡嗡的,险些顾不上回复…
她突然有种熟悉的愧疚感…
这种感觉,就像手机上有无数未读信息,然而你日理万机没空回一样…
闲渔子与摸鱼子彼此执礼后坐在右侧的位置上,净往连大殿门都没进,只向明真慧清道声好,说自己要回去约束其他弟子什么的,而后御剑离去。
慧清从左侧的位置站起身来,神情肃穆的走到殿门前。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鹤发童颜,犹如仙人下凡。
广袖一挥,袖中倾泻出一片飘渺洁白的云霞。
云霞宛如流水,从空中蔓延开来,直到宽与殿门同时,才缓缓从空中划出一道烟云,像是天边的朝霞流泻般落到山门处。
“逍遥宗入宗考核,第一项,登天梯。”
威严而略苍老的声音从空中响起,仿佛高高在上的仙人,让人生不起一丝不敬之心。
果然,扮老头最容易使别人信服。
任谁也想不到,宛如老神仙般的掌门,私底下会吃土。
他话音未落,闲渔子身旁就响起一声嗤笑。
嗤笑很清脆,宛如银铃一般,但是没有人责怪发出声音的人。
闲渔子转头一瞥,那人坐在案前,面若桃花,双眸潋滟,手若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穿一身粉裳,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甚是娇俏可人。
如此美人,谁舍得责怪啊
“扮老头才换了这威信,这威信不要也罢。”
意石眉眼弯弯的嗔笑道。
慧清回到座位,苦笑道。“小师叔您可别调侃我了,这不是当初上一辈的决定吗?我要不扮老头,一定道侣都有了。”
“你放心,你不扮老头也找不着道侣。毕竟之前你那娃娃脸啊,十一二点少年恐怕都没那么嫩,找去当儿子养啊”
意石掩面偷笑补刀道。
“意石师弟你说什么大实话,当初我们做出决定可是迫不得已。况且,现在我徒儿也可以让道侣把他当爹孝顺呐…”智璋呵斥道。
他在二十年前闯秘境时入了一个幻境,时间太长,导致他神志不大清醒,具体表现为:一会正常一会傻
他现在算是正常的时候,不正常时哈喇子鼻涕全挂脸上连话也不怎么会说。
自从慧清继位后,他一直致力于给师父寻医问药,甚至也问过祖师爷,摸鱼子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告诉他这是智璋的劫,过不去就傻着一辈子。
因此,慧清对师父迁就的要命,任打任骂任调侃,毕竟人家当是为了给他重铸道骨才去秘境的。
慧清当年道骨受过一次重伤,险些道途断绝,要不是他师父救了他,他怕是连元婴都进不去。
意石娇嗔一声讨厌,媚眼如丝。“讨厌啦~师兄叫人家师妹不好吗?”
智璋闭嘴了,他不想看见自己这糟心的女装大佬师弟。
闲渔子闻声有些惊诧的看向意石,意石回闲渔子一笑。
她是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美人是个男的…
她倒不是抱有什么刻板印象,主要是…
意石,她有胸,而且比闲渔子还大…
就是不知道是法术效果还是垫了什么…
意石又问道:“闲渔子可是觉得弟子不男不女,有违阴阳?弟子生来是男儿,可我却生了颗女儿心,为何不可着红装?别人怎样看我,与我何干系?”
“我知道我是我就足够了呀~师父当初收我为徒,赐我道号为意石,并没有从智字辈,就是因为她愿我能顺心而为,意念坚如磐石,不为外人的话而动摇自己的心。”
意石笑的宛如春日百花盛开,声音婉转。
“您可觉得弟子甚美?”
闲渔子回以善意的笑,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些确实在于人自己的心,你觉得这是正确的,那你就去做,别人怎么样认为,不会扰乱你的思维,身体的性别没法自己决定,心却可以。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愿你能做到这般。”
意石掩面偷笑。
“您当真是弟子的知己啊,想来您的道心也如此坚定吧…”
“你说的倒是没毛病,但你要不注意下辈分?”
二人的谈话坦坦荡荡光明正大并没有加以遮掩,摸鱼子自然听的见,便顺口插了句嘴。
“那是弟子逾矩了,那方才算作太上长老指点弟子的便好~”她声音依然柔和婉转,看起来比摸鱼子还像是女人。
意石话罢,闲渔子一时没有什么想说的话了,索性把关注点放到了水镜上。
水镜放的是天梯上的景象,天梯从悬在空中的主殿垂到山门,无论是资质好提前预收的弟子还是派出去收弟子的弟子带回来的苗子还是各路求仙者都要从山门顺着登天梯向上走。
天梯考验的是人的心性,心性越好的人,爬得就越轻松,天梯很长,也考验人的毅力,路漫漫其修远兮,每一个人都奋力的上下而求索。
“游人竞高身俱乏…”闲渔子不由得叹了声。
“游人?咸鱼为何说是游人呢?”摸鱼子好奇的发问。
“生者为游人,死者为归人,我们都是游人啊,追逐各个景点,最终都是要回家的。”闲渔子感叹道。
摸鱼子意味不明的笑笑,似乎有些不赞同,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闲渔子也满不在乎的继续看水镜。
“杨彦挺不错的,还晓得互帮互助。”
她看见杨彦自己拼命攀爬时,也拉了一把时寒。
“此子心性坚毅,兴许能走的比大多数人都远。”慧清点评道。
“可惜我的道不适合他,收徒也挺麻烦的,不然我真想收他为徒。”闲渔子感叹。
杨彦是真的得她眼缘,可惜她懒的收徒。
徒弟什么的,最麻烦了。
她感叹的声音不大,没有让明真听见。
倘若这话让明真听见,怕是要得来有个师父更麻烦的感叹。
意石好奇道:“敢问你的道是…”
“我不晓得。”闲渔子乐呵着说道。
“我的道,兴许是逍遥以游无穷,兴许是无为顺其自然…但我已经明白了我的道,何苦再施它一个名字呢。道是可以名之的吗?我知道它在这不就是了,描述也描述不出来什么。”
“不过我是个懒人,收徒这么麻烦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那您觉得,这杨彦的道是什么?”意石继续追问。
闲渔子懒得答了,一指水镜,道:“他这不是马上就要上来了吗,上来后你自己问。”
“啊?这般快!”意石迅速瞥眼水镜,惊愕道。“当年师兄你也做不到一个时辰就上来吧。”
“那我当初也比你快。”智璋没好气的说道。“有好苗子是好事,这是闲渔子眼光好。”
“行了,别拍马屁了,好好看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