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要是平时不喝酒,稍微一喝就能醉过去。
更何况杨彦喝的酒后劲也大,这一睡就睡了个两三天,即使醒了也头昏脑胀,醉意不消多少。
杨彦的爱情是无疾而终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出去溜达溜达,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醒醒酒。
他这么大个人,修为不差,酒也醒的差不多了,闲渔子自然不会跟他出去,便同时诲在屋里下棋。
有道晋人王质上山砍柴,见有童子下棋,看到棋下完,斧头柄都腐烂了,下山后发现自己认识的人都挂了。
下棋,一向用的时间都少不了,即使闲渔子没用上全部功力,只是漫不经心的走几步,也足矣让时诲冥思苦想半天了。
时诲正下着棋,忽然问道:“说来,那日美容他如何打扮的跟个女修似的?”
他落一枚白子,又抿一口茶,专注的看向闲渔子,眸中全是好奇。
闲渔子叹息一声,道:“那不是美容,他前世的意识,在他现在的身子上醒了过来,如今他身体里有两个意识…
他可能需要去逍遥宗精神卫生中心看一看…”
时诲问道:“美容他前世,不是疑独子祖师吗?”
闲渔子点点头,时诲猛地直起身子来,手肘压在棋盘上,宽大的石青色衣袖带乱了几枚棋子。
“疑独子祖师!她可是天下第一个飞升的修士!我居然见到她了!我还跟她说话了!”
闲渔子挥手示意他冷静一下,道:“你连摸鱼都杠过,激动个什么劲…要是他俩分不开,你说不定能天天见,只希望你能接受的了男性友人的女装模样吧。”
时诲一想,记忆里杨彦化妆的脸和不化妆的脸重合到了一块,顿时浑身一哆嗦。
“罢了罢了,你我换个话题,换个话题…那日你同美容出去喝酒,如何让他喝了这么多?都这么些日子了还醉着,只期孟夏的太阳能晒醒他罢。”
闲渔子抬眸看下窗外,窗外的雨肆意的泼洒着,乌云压下来,显得格外激烈而生机。
夏天的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刚才还晴光正好,如今却已大雨倾盆。
闲渔子平淡道:“现在下雨了。”
“他只有二十多岁,毕竟还年轻,对待感情,就跟这雨似的,来得快,去得也快,都是轰轰烈烈的。哭这么一场,醉这么一次后,估计也能放下了。”
时诲闻声感慨道:“我何时能有个道侣让我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啊。”
闲渔子抿口茶,淡泊道:“先不说有没有女修看得上你,你如今也不年轻了吧…”
时诲拍桌子瞪眼:“我只有四十多!你多大!”
闲渔子语气平和:“忘了,大概和摸鱼差不多年岁吧…”
时诲更理直气壮的拍桌子,道:“你比我老,还好意思说我老!”
闲渔子表情淡然:“对前辈放尊重点,我老,所以你辩不过我,既然辩不过我,你我为何不放下争端,好好说话?”
时诲又拍案而起,道:“是前辈你先不好好说话的!”
闲渔子又抿口茶,享受的眯眯眼,道:“哦,年轻人真有活力。”
时诲仿佛抓到她的语言漏洞一般,激动道:“你刚才说我老,这会又说我年轻,你逻辑都混乱了还想要和我辩论!”
她品着茶,撑案道:“上士无争,下士好争,我何时同你辩论过?我说你老,是相对于杨彦而言,说你年轻,是相对于我而言的,你连这个都听不出来,我劝你还是同我修清净无为道罢。”
时诲咬牙切齿,按在桌案上的手微微颤着。
“罢了…不逗你了,逗你没有意思。”
闲渔子一副百无聊赖的咸鱼模样,她换个胳膊撑脑袋,瞥向时诲,问道:“你说…我若是寻个道侣,该是何种模样?”
时诲冷笑道:“前辈,你听说过一句诗吗?”
“前辈”这两个字他咬的很重,很刻意。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你若寻了道侣,估摸着也就是这般模样。你要想寻同辈人做道侣,恐怕摸鱼祖师的道侣,就要忧心你同摸鱼祖师磨镜了。”
闲渔子敲时诲脑袋一下,没好气道:“你想什么呢…不过说来,为何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时诲愣在原地,思索半晌,道:“因为一树海棠压梨花不押韵…
开个玩笑,我个人觉得大概是没人压得住你…
说正经的,你确实不适合寻道侣生活,毕竟自由松散惯了,估计也少有人受得了你这脾气。”
闲渔子思索半晌,目光悠远:“确实如此,虚而遨游者,泛若不系之舟,又何必执着在某一个人身上。”
时诲闻声摇头,道:“当你真很喜欢一个人时,在短暂的某些时候,是不会去在乎对方和你能不能说到一起去的…不过,你估计没这时候,不必想了,这个假设就不成立。”
二人说着话,又下了几局,也不知岁月,只在许些时候后听得门外有声音响动。
时诲起身去开门,开了门便僵在原地不动弹。
闲渔子心生好奇,也起身过去一看。
只见一个青年和尚站在那儿,手里浮着一道灵影,灵影里是个蓝衣道士的背影,看样子像是杨彦。
“大师好…这是怎么一回事…?”
时诲看着杨彦的灵影,迟疑问道。
别是杨彦跟和尚起了冲突被武僧打了现在人家找上门来?
还是…杨彦他失恋后想不开要出家?
想清楚啊同志!你是道门的人!
那青年僧人生的慈眉善目,一身茶褐色衣,着青傧玉色袈裟,双眸清明,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僧人双手合十,示礼道:“这位施主,请问这影中道人,可是施主的师侄?”
闲渔子见状拱手答礼,道:“是啊,啥事儿?”
僧人嘴角微微一抽,道:“贫僧法号慧成,是慈仁寺的僧人,有位…”
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对眼前的女子说了。
如今真元界佛道非常和谐,时常有僧道结为好友,也时常有互相拜访,交流玄理的。
但别说他了,他几百岁的师父,也没见过这道门修士失恋跑到寺里去哭修佛法,还顺手提过去一个人让他们给净化心灵的。
僧人本来是常年清修,不善言辞的,一时也形容不出什么来,便请二人去寺里一看。
闲渔子是个去哪都无所谓的性子,讲究随心所欲,时诲更是修言道的,没那么多忌讳,再加上杨彦似乎也有几日没回来了,心里担心,就跟僧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