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渔子叹息一声,心知自己不小心把他吓到了,只得道:“我与摸鱼无仇无怨,真知我者又独她一人,如何会害她。”
“她受了些伤,又有个功法契合她体质要在地里运行,让我埋她到地里修行调养,你以为我乐意埋?你知道挖土多累吗?”
“我要是真害她,我会害完后还给她放百鸟朝凤?”
杨彦虽说不是说两句就信的傻孩子,但仔细想来今日的事情也确实存疑,比如说大能杀人基本不留尸体,要真的仇多点死者也是大能,干脆把对方尸体炼成法器的也有,埋尸体的却千年难遇。
尤其是这种一看就是不能见光的杀人法子,给人埋地里人家又身躯不腐,指不定那天给挖出来,一切作案痕迹都摆那,肯定得暴露。
他入门不久,凡人思维还是有不少的,再加上二人和他关系不浅,自然担心惊惧,慌了神后也没法理智思考。
杨彦放下心来,又深吸一口气,问道:
“可什么功法这么奇葩?”
“我哪晓得”
闲渔子叹息一声,抚上他发顶。
“不要用你正常人的思维来揣度你师父,她不是正常人。”甚至都不是人。
闲渔子不知道摸鱼子不是人这事儿要不要给杨彦说,但这毕竟算她的隐私,没经过她同意还是不外说的好。
杨彦感受到闲渔子熟悉的沙雕气息,悬着的心终于着了地。
他扔开神行符,突然一把抱住了闲渔子。
闲渔子刚才诓了他给人吓得不轻,如今正心虚着,被他猛地一个熊抱也没推开他。
权当哄孩子了。
杨彦的声音带着些哭腔:“师叔…我还以为我又要没人要了…”
点家男主多是起点孤儿院出来的,所以他有点缺爱,在某种程度上,只要摸鱼子靠谱,他真能做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但师父要挂了,还是另一个亲近的长辈搞死的,你说他急不急,你说他崩不崩溃。
就是他不崩溃,那这个亲近的长辈杀了他师父,他俩也再也没法毫无芥蒂的相处了,他的人生也势必要遭遇巨变。
闲渔子轻拍着他后背,温和道:“实在没别人要你,你自己要你自己不行吗?你又不是非人…”
“行了行了,别把眼泪抹我衣服上,我就这一件了。”
杨彦抬起头来,泪眼汪汪,情绪激动:“我特么控制的住也不哭啊!”
他松开闲渔子,原地自闭。
他这个体质虽然修炼是日行千里,但也要承受其他的buff。
如…身娇体软易推倒(划掉),泪腺敏感,修炼初期情绪难控制…
杨彦又哭又笑,折腾了半晌,终于情绪平稳下来,啃着朱果,听闲渔子教育。
“你以后遇上任何事,都要静下心思考一番再说,盲目凭借自己的主观,自己看到的样子去判断事情的真像,这是不可行的。”
杨彦疯狂点头,目光时不时瞥向摸鱼子的“坟头”
等到闲渔子终于说完,他才开口问道:“师父她受的什么伤?”
闲渔子道:“她无大碍,你莫担心,这是她那边的一些事情导致的,如果她愿意告诉你,等她醒来告诉你吧。”
杨彦迟疑了一会,又点点头,问道:“你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我没找到你,有些担心,去问了几位师长,师长说你在文道尊者洞府里。”
闲渔子道:“一言难尽,我遇上了个跟我一样的酒疯子,被带进她那一方小世界转了一圈,又受托去看顾文粹尊者,结果被她灌醉了。再醒来我被转移到文道洞府了,酒醒后我就想回去来着,结果迷路了,误入到雷风派的一个古怪的城里,一个男的拉着我说一些奇怪的话,正好摸鱼给我发传讯符,我就说我先去找友人待会再顺着空间节点摸回去找他。”
“我待会就要回去听人念叨,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杨彦好奇:“何事要做?”
闲渔子掏出一束香和一个香炉来,点上香,摆在埋摸鱼子的所在:“来给你师父上柱香。”
杨彦下意识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拿香插在香炉里。
闲渔子冷漠脸:“咱是道门。”
“幸好摸鱼现在感知不到你,不然非得爬出来揍你不可。”
杨彦缩缩脖子,又接过闲渔子递过去的一把草籽,洒在新土上。
他听到闲渔子在念“祝你坟头早日长草。”
杨彦心想这是什么塑料知音,一边想还一边洒草籽。
闲渔子念完,“行了,你去给明真她说一声,说摸鱼有事短时间回不来,让他们把放在偏殿的塑像摆回去就吧…嗯,还有,不必供东西,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吃不到…”
杨彦闻声手一哆嗦,草籽哗啦一下子全倒了出去。
“…”
二人相视无言。
闲渔子终于又抚上他发顶,叹息道:“你师父是真不容易,等她醒了,多体谅体谅她。”
杨彦虽然不知道闲渔子为什么突然提这话,却也乖巧点头。
“有你这么个徒弟…不容易啊”
闲渔子又接着感叹道:“她方才把你托付与我照看了,你有什么事情,寻得着我就寻我,我若不在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待会还要去那个古怪城池一趟,你既然说你是要单独外出游历回来拿法器,那就多备上些,师叔不求你出人头地,只求你活着就好…”
杨彦失望,道:“师叔,我在你眼里,出门一趟活着回来就这么难吗?你难道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闲渔子想想,目光从他的面上缓缓下移,接着又叹息一声,道:“保住清白,守住童子身,不被人采补。”
杨彦怒,摇着闲渔子的肩膀问道:“师叔你摸着良心说话!我好歹也筑基了吧d(ŐдŐ๑)”
闲渔子点点头,一脸正经:“…我不是说你修为低,主要是你的体质对心术不正者吸引力比较大…”
杨彦生无可恋,连忙道:“行了师叔你别说了,我回去就练刀练拳带上遮掩气息的东西…”
闲渔子拍拍他后背,又随口安慰了他两句,把他安慰的更加生无可恋后,转身慢腾腾的踱步去。
杨彦站在原地,看着闲渔子逐渐走远,忽然又追上去。
“师叔…”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气喘,下意识地叫住了闲渔子。
闲渔子回头看他,他抿着唇,神色怔然,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叫住了对方。
“啥事儿?”
杨彦看向一脸茫然的闲渔子,垂下头去,声音带些哑。
“我不去同你说,你就不来同我说吗?”
闲渔子眉梢微挑,道:“你该庆幸言毓不在这,否则就你这逻辑,必然要被杠一番…”
“你既然不同我说,我又如何知道你想说什么?再者,你既然不同我说,我又凭啥跟你说?”
闲渔子轻笑一声,见杨彦脸色更阴沉了,这才仿佛反应过来了一样。
她方才逗杨彦似乎逗过头了,拿对他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确实是她有欠考虑。
闲渔子这么一想,恍然大悟道:“倘若你道今日之事,我确实须得道声抱歉,我不当忽略你的感受。”
杨彦抬起头来,仿佛有些期待一般。
闲渔子看他如此,叹息一声,道:“再如何的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我自然也会犯错。我今日吓唬你是我之过也,是我思虑不周,你有权向我要一个抱歉,无论我是不是你的长辈。”
杨彦闻声,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神色复杂。
闲渔子见杨彦这模样,以为他是之前遇到了太多恶意开玩笑还不道歉的长辈,听到她的话后才如此感动,心里略带了几分心疼,道:
“没关系了,什么都过去了,有什么话同我,同你师父说都可以,不必憋在心里,学者要先会疑…”
她还想再说下去,却见杨彦转身就跑了…
跑了…
闲渔子很懵逼,但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如今又在宗门里没什么危险,便索性回了尚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