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杀马特派的船啊!”
岢殇〇表情抽搐的扑向河边迅速施法捞上船来,看着水里的船欲哭无泪。
这艘船上刻的全是火属性阵法,连材质都是火属性的,给泡水里…水克火…这不完犊子了吗
但他不敢怪闲渔子,人家屋子都没了,看人家这高人范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大佬,房子都被压没了,仅仅给他把船扔水里已经是脾气好了。
他看看云淡风轻的闲渔子,一咬牙扛着船御剑飞去,宛若天边的一道长虹,背影都透着一股悲催劲。
闲渔子盯着压成饼的茅屋看了很久,目光犹如古井一般幽深不可测。
屋子坏了,风餐露宿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似乎是那什么杀马特派的属地,继续住在这儿似乎不大好。
万一有房租咋整?
杨彦见状心中有些感触,他想,这位前辈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正当他神游天外时,手中突然被塞了一筒玉简。
他抬起头,晨光照在斗笠上,女子仿佛姑射山神人。
“我与你一并去逍遥宗,望郎君带路。”
“此物我赠你为谢礼。多年以前一人身受重伤逃到此处,临死前把此功法予我,说让我传下去不能断他道统。我观上面不过是些修仙法术,并无我所求之道,甚至隐隐与我的道有些冲突,便想带出去赠予他人,未曾想到…
我迷路了,所以我就没走出去。”
“我住此处不过是为了修道,而修道也并非是一朝一夕能成于山林的,无所扰而保持内心的宁静和有所扰依然能保持内心的宁静也有所不同。因此,我决意外出云游,奈何因不善识路,走了几十年没绕出去这山…”
“如今既然遇上了你,也是你我的造化,不如…”
闲渔子如是道。
屋子都没了,呆在这里吸风饮露也不得劲儿。
反正她坚信自己无论出去还是呆在此处都是一条咸鱼,所以她出去和呆在这里也不会改变什么。
看他一个凡人靠着传说都能找到杀马特派就知道,他肯定是个移动的北斗导航,找路找贼准的那种。
如果一本不知道啥年代还能不能使的功法能换个GPS…啊呸北斗导航系统,她何乐而不为呢?
世间之大,何苦偏居一隅,当那井底之蛙,蜩与学鸠?
杨彦稀里糊涂听她讲了这么一堆话还没搞明白,拿出自己高考做语文阅读的脑子概括了一番后…
得出闲渔子想拿功法换个导航的意思…
看来…这前辈不仅慷慨,还有点能念叨啊…
杨彦想着,有些迟疑的问道:“功法?”
这些年看遍人情冷暖快凉凉的心突然有了丝温度。
看过修真小说的都知道,这样来路的功法一般不同寻常,肯把这种东西送人的…
一定,一定,是个好人!
“多谢前辈,杨彦一定为前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彦真诚的感谢道。
他知道一年之内让他赶到逍遥宗悬,让他自创法门引气入体更扯到仙界去了,但若有了一部功法,那这都不是事。
当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闲渔子淡然一笑,似乎是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里,飘然捡起地上的竹枝递给他。
“会修鱼竿不?”
她不是不会用幻化之术修理事物,主要是因为她忘了这鱼竿原来长啥样,一时半会没法把它变回原样。
杨彦看看那半截竹竿,嘴角抽搐了下,恭敬道。“前辈,我实在无能为力,不如去了城里,在下给您找个人再做一把?”
他担心闲渔子是在考验他的诚心,但他实在没点亮修鱼竿的技能,只得如此对闲渔子说。
闲渔子点点头,这次直接将这半截竹竿扔进了江里。
杨彦见闲渔子点头,便走到前面带路,没想到闲渔子居然叫住了他。
难道前辈改变主意不想走了?
“前辈…”
“同为道途中人,不必喊我前辈,纠结这些称呼还不如多钓条鱼。你我如今同行,喊我道号便可。”
闲渔子笑道。
她是个不受拘束的人,不喜欢这些称呼跟这里面的条条框框明明道道。
杨彦嘴角一抽,一咬牙,道。“好的咸鱼前辈。”
闲渔子:……
大江穿过一片幽深的密林,风来,波涛声应和着树叶奏起宛若伯牙弹出的乐声,送去了恋恋不舍的夕阳。
林中,游侠打扮的青年将长刀靠在一旁的树上,盘腿入定,双目闭阖。
闲云野鹤般的女子一身麻衣,箕坐于地,神游天外。
要问二人为何在此停下来,都怪闲渔子脚程太快,行走时虽如闲庭漫步般,不知不觉间却能走出去老远,杨彦即使多少算个武林中人也跟不上。
他停下来打坐只是为了学些引气入体的法门,至少要在第二天到来前先踏入修仙门槛才不至于走个路都走不成,让闲渔子如此等可不好…
首先定个小目标,炼气一层行不行?
这对现在都他来讲,真的如前世只不过一学生的他挣到一亿困难。
凡人开始修炼,如果没有前辈带领,靠自己对着本书领悟,就算是天灵根,也得三四天左右。
“平心静气,聚精会神。”闲渔子打破了夜晚的安宁,突兀的张口道。
杨彦先是一愣,没回过神来时眼前一花,似乎被闲渔子带着进入了什么玄妙的状态。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
闲渔子的语速并不快,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无力,轻的似乎听不到一般,说的话也不是他这个自幼语文挂科要不是理科往上拽分根本考不上大学的人听的明白的。
但是,他并没有用耳朵在听闲渔子的话,而是用心去感受,用气去揣摩…
最终,心斋,气元,集虚,道成
闲渔子话罢,看着闭目沉思,安静的恍若挂掉的男子微微一笑。
他略微有些话唠,一路上请教她的问题未免忒多,闲渔子便索性干脆一次性给他整明白。
让不专心学习的学生沉心静气努力向上,这件事她干的似乎有些熟…
她之前到底是干啥的呢?不会是教书的吧?
算了,不想了
以前干啥跟现在有毛关系,她知道她现在是条咸鱼就是了。
这天色不早了,她鱼竿坏了不能钓鱼,只能靠在树旁闭目养神。
说来也是惭愧,她钓了那么多年的鱼,除了自己撞鱼竿上还愣是给竿拽进水里的那条大鱼外,没钓到过一条。
要不是那钓竿是她亲手从江里捞上来的,她都要怀疑买到假货了。
第二日清晨,杨彦没醒过来。
第三日清晨,杨彦没醒过来。
第四日清晨,他睁开了眼,腾的一下跃起,拔了腰间长刀一挥。
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他想试试自己现在的能力。
入了修真一道,力气果真惊人,他只挥了一刀,便荡起了一片绿涛。
他错估了自己的力道,这一刀下去竟砍倒了一棵树,倒下的树还似乎砸到了什么人。
哎呀妈啊!太不环保了!
杨彦想着咋补救时,一道男声响起来。
“哪个小辈在这犯中二病!这么中二咋不去中二派呢!砍个毛线树!这么能砍树你咋不上天?不知道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吗?大道自然我们就得保护自然你知道吗?”
随着一连串连珠炮般的发问,一位手攥着一把折扇,长发凌乱沾着树叶,衣衫不整的青年从树底下爬出来,怒骂道。
“你是哪个门派的后辈!区区练气一层还敢出来砍树,你不怕碰上森林派那群极端环保主义者把你当树砍了!”
男子长相很文雅,打扮也跟个文士似的,只是给杨彦兴起的这么一弄,跟逃难的难民似的,说得话也贼冲。
那人一出来,杨彦就慌了。
眼前此人,修为在他眼里深不可测,看他装束打扮,估计也是各大宗门的弟子…
反正他惹不起就对了。
“在下一介散修,今日方踏入修道门槛,不甚惊扰前辈,求前辈饶恕。”
杨彦秒怂道。
他从穿越前看过的种种小说中听说修真界不和平,万一碰见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他还是怂了好,从心啊。
时诲看他态度不错,自己也是名门正派出来的,不好跟他一小散修计较,哼了一声施法让折扇飞起来,想踩上去御器离开。
他如今才半步筑基,第一次听人喊前辈,还有点小激动…
“前辈且稍等一下…”
杨彦连忙恭敬的问道。
他开口的不是时候,时诲刚踏上扇子开始捏诀,一被打断,啪叽一下摔了下来。
他刚学会御器没多久,摔一下挺正常的。
他一下子砸到那倒塌的树的树冠上,正当他满心愤怒要爬起来时,一只冰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他心道一声不妙,林中难道有他连感应都感应不到的灵兽妖怪?
他抓了折扇就开始结印,没想到底下传来一道女声。
“抱歉,让一下。”
时诲还没反应过来,脚腕上的手就松了开来,一个戴着斗笠,斗笠上挂着树叶的女子爬上来。
闲渔子打个响指,树重新挺了回去,吓人程度堪比早上走在向日葵田太阳出来向日葵的一个猛回头。
她拍拍身上的树叶,看向时诲,目光幽深。
“你干的?”
时诲看着这打扮朴素跟个渔翁似的的女子,心中警钟大响。
此人修为必在他之上,周身气息内敛,竟没有一丝灵气外泄,兴许是出来游历的高人。
就连他的师尊,堂堂杠精派掌门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不不不不是我干的!”他连忙摇头。
“晚辈是杠精派掌门真传弟子时诲,敢问前辈是哪位大能?”
时诲分外后悔自己之前落在这里休息,不仅被砸了还要背锅。
闲渔子瞥了他一眼,接着看向呆若木鸡的杨彦,淡然问道。
“你干的?”
“是…”杨彦支支吾吾的说道。“刚才那位前辈从扇上摔下去,也是我不慎惊扰了他…”
“没事儿,下次注意就行。”
闲渔子看他态度好也生了几分包容小辈的心思,摆摆手道。
她何苦跟个小孩计较。
“还有,我并非什么大能,也无门无派,不过是一介求道者罢了。我自号闲渔子,你可以如此称呼我,无所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
“那既然如此,那敢问您修为如何?在下修为低微,看不透您修为…单纯称呼前辈道号恐有逾矩之嫌…”
时诲追问道。
“不是,没修为,爱喊啥喊啥。”
闲渔子冷漠道。
“身为修道者,何苦纠结于一个称呼,好好修道不好吗?”
“所有称呼的意思都是人所授予的,纠结于一个名,还不如坐下来打坐。抬杠干啥子?”
时诲忙不迭的点头,但心里还是不赞同的,他就是杠精宗门人,不抬杠难道搬砖吗?
“您教育的是。”
时诲嘴上说着闲渔子教育的对,但心里根本没信闲渔子没修为。
不过他开口问修为问的确实有些冒味失礼,她不愿告知也情有可原。
时诲想了想,压抑下自己抬杠的本性,沉思许久,斟酌了下语言,方道:“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名义固然不如现实重要,但是没有名,也很容易惹来非议…”
“前辈说呢?”
闲渔子抬头看向他,道:“…我并非是完全要否定名义啊,我只是说没必要因为名义而纠结太多…”
时诲下意识的道:“那请问前辈,如果有人因为名义之事而攻讦于他人,我们该如何呢?外人所诬陷了我们,我们如果不在乎名义就应当承受吗?外人所赋予我们的名义真的是名义吗?世界上有一个真的名义吗?还是世界上有很多不一样的名义,然而这些名义本为大同?”
他的发问犹如连珠炮一般,神态严峻,整个人气质一下子就变的像一根绷紧的弦。
杨彦愣了…
他算是见识到何为高段位杠精了。
穿越前世界里的那些喷子算个屁!
“隐心而后动,谤议庸何伤。他人所名之于你的不一定是真的你,虽然你也不一定了解自己,就像我也不一定了解我自己一样…但你一定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别人说你怎么样,你不一定怎么样…
你所怎么样,是你自己决定的,虽然也会受到外人的影响,但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你。”
“外界纵然扰乱,保持自己内心的安宁不好吗?假如就像你所说的一样,名义真的这么重要,那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名义?”
闲渔子反问道。
“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本身没有意义,我刚才所说的话,所下的定义,其实也不存在…所以你为何不站在一个超出是非阴阳的角度去看世界呢?为何不以此来达到放纵心去想,放纵口去说,放纵耳去听,其中也没有是非利害,也不会被人影响的境界呢?”
时诲面色又青又白了半天,似乎若有所思。
他几年前与一位同门吵架,同门没吵过他,就散布谣言说他各种不是。
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这些看似柔弱的语言聚集在一起也能给他造成心障,因此,他在半步筑基上卡了这么些年,寸步未进…
以他的天赋,本该是新一代的天骄,但他如今煎熬到三十余岁也没能突破。
他一直在寻求让自己突破的契机,虽然隐约看见了些什么,但依然得不到其要领…
如今…他似乎要顿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