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听了闲渔子道号后回到家去对着晒干的咸鱼咸肉多么怀疑人生了,而闲渔子与时诲则搬俩凳子坐在杨彦门口,活像是左右门神一般等他回来。
雪地里远远的来了个扛着个包裹的青年,看模样正是杨彦。
远远的看见二人,他非但没有惊喜,反而卸下包裹,几步冲来,一拳打过来。
“呔,我就知道这还是幻…”
“幻你个瓜皮!”
时诲抓着他的拳头往一旁一施力,即使他拳脚功夫不如杨彦好,对上修为全失的杨彦,也轻而易举的撂倒了他。
杨彦摔倒在地,翻身爬起来,看向二人目光里却透着惊喜。
“卧槽我居然不是在幻境里!”
闲渔子站起身,抚了抚他的发顶,叹息道:“师侄,你受苦了…瞧你…又傻了不少…”
杨彦反应过来,瞬间点了点头,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接着…
一把抱住了闲渔子。
“师叔我好惨啊π_π”
闲渔子:知道你惨,但这动不动抱人的毛病得改。
她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拍了拍杨彦的后背。
“行了…你先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吧,我们找到这里不容易。”
杨彦放开闲渔子,带二人进了院子,又把外面的凳子搬了进来,和院子里的一个小矮凳刚好凑成三个。
三人坐下,杨彦揪着闲渔子的袖子,眼神晶亮道:“师叔…我原先同言毓失散后,便误入了一个超级黑的地方,然后…”
“然后我就进了好多个幻境,通过幻境后莫名其妙把天志境给认主了…但天志境太大…我认主它的过程有点惨烈…我经脉受了伤,就莫名其妙传送到这里了…”
“修为不能用,联系不到你们…我开始还以为我还是在幻境里,于是就出去买肉买菜买锅准备先吃个火锅再说别的…毕竟没修为后大冬天有点冷…”
“结果师叔你就来了…”
“我就知道师叔你不会抛下我的(๑•.•๑)(ಥ_ಥ)”
时诲:三个人的戏,我不配有姓名。
杨彦继续对闲渔子喋喋不休:“所以…师叔,不如我们先一起吃顿火锅吧!吃着火锅再唠嗑更有意境。”
时诲正襟危坐在小板凳上,道:“你可真厉害,吃火锅都能吃出意境来。”
闲渔子没理他,看向杨彦道:“好,那就吃火锅,你买的东西呢?”
杨彦四下一看。
对哦,他买的东西呢。
时诲恶声恶气的提醒道:“你刚才放外面了。”
杨彦出去提了东西进来,拿石头架好锅,在下面填上柴火。
时诲打个响指,火一下子着了。
“你先别点啊!水还没倒进锅里呢…”
杨彦着急忙慌道。
时诲又施法灭了火,道:“那你赶紧倒…”
“我修为全失,聚不来水元素…你用法术让水蒸气液化一下吧…”
时诲杠道:“你咋不让我点一下氢气呢?”
他话未说完,闲渔子却道:“好主意。”
看她样子,大有搞点氢气来点的冲动。
杨彦惊叫:“师叔要点你别搁这点啊,氢气混合空气会炸的…你们炸不死我炸的死!”
闲渔子冷漠道:“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没有氢气。”
说着她一扬手,锅中刹那满了水,锅下的柴火也燃了起来。
杨彦拿出在镇上买的菜肉之类,进屋寻个案板菜刀就开始咣咣咣地切。
时诲欲言又止,半晌问道:“你难道不觉得…这菜不大够吗?”
杨彦提着菜刀从屋子里出来,瞪眼道:“杠么哦?当初就没想到你们要来。”
“我不是杠…我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它连你一个人吃都不一定够。”
修行者只要不辟谷,就是十分能吃的,杨彦原先吃的虽然不如寻常修士多,却比时诲这个注重礼仪,为面子能少吃好几口肉的文人多不少。
总之,这一兜子东西,给一个寻常练武的凡人吃是够的,给修士还差了许些。
杨彦叹息一声,道:“慈悲慈悲,我经脉断了,灵力用不了,如今就是个凡人体量,前些日子内视丹田,发现里面乱得要命,还不晓得能不能治好…”
时诲自知失言,只得安慰道:“那肉先别切了罢,你好好休息…待会我用术法切了。”
杨彦摇头,灿烂笑起来,道:“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同修真之前一般…我修真之前也算武林中人,拿菜刀剁树都行,甭提切肉了…”
闲渔子心中恍惚闪过了一个念头,突然问道:“这…可是真空劫?”
杨彦好奇道:“真空劫?”
她点点头,道:“我听明真讲过。”
“有大天资者,修炼往往没有困难,但修行的苦难会较常人多些,这是为了考验他们。”
“明真自小被掌门收养,顺风顺水,劫难便是孟蝶,她为了孟蝶散过一次修为,有一段时间不得不如凡人一样生活重修,这便是真空劫。
她并没有因为长期居于高位而看轻凡人,接受不了自己修为的落差…但失去修为是她的选择…而你…”
“想来是我同摸鱼的过错,让你太过顺风顺水了…这次经脉断绝,便是让你看清自己的一次机会,度过去,能保持平常心态,自然可以成道,倘若你渡不过去…恐怕这辈子就这样了。”
她从发现杨彦虽然受伤,但行动似乎并没有受阻碍时就感觉到了不对,现在杨彦给人的感觉,正如当初他引气入体前一样…
直觉告诉她,杨彦的经脉不会很难治好,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治好。
因为…
这才是真空劫
只有窥破真空才不会落空
或者说…窥破真空,就不会计较会不会落空
杨彦非常认真的点点头,把手里盛满肉片的碗递给闲渔子。
“多谢师叔解惑,来…灵兽肉熟了。”
闲渔子拿着碗不知所措:“刚才你不是在切猪肉吗?”
杨彦叹息道:“猪肉涮起来不如羊肉好,附近又没卖羊肉的…我突然想起来袖里乾坤还有些灵兽肉和灵草什么的,低级的乾坤空间没有灵力也能用,索性就拿了些除了片了涮,毕竟多且好吃。”
“师叔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吃完火锅,稍作休整,我就找个地方看病去…所以咱快点吃肉吧,再晚就凉了。”
杨彦把一双箸递给闲渔子,笑着说道。
“好,待会我同你一起去,附近都是凡间,治不了你的经脉,你到修真界去没自保之力,还是跟着放心些。”
闲渔子见他果真心态非常平和,说着就沾了料碟开吃。
“前辈,原先美容他生死不明时,你还一副漫不关心的模样,要不是我好说歹说烦的你下地府问清,怕是连找都不肯找。现在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来做什么?”
时诲略有些不满,瞪闲渔子一眼,愤愤然道。
闲渔子语气非常平淡:“当初相距太远,我无能为力,也没必要因此扰乱心念,如今我能护他一些,顺着本心同他一起去,也是自然。”
时诲悻悻然,一时无话可说,见锅里水开了,就开始夹肉吃。
“师叔,你居然为了我下地府去了!我太感动了(ಥ_ಥ)你没遇见什么危险吧?”
杨彦闻声,泪眼汪汪的感动道。
闲渔子无可奈何的一笑,也举箸夹肉,沾着料碟吃了。
“无事,近些日子听摸鱼说,我失忆前便是投簪潜光了的阴司,便是常住在阴间也无事。”
时诲和杨彦一并惊讶道:“阴司?你是鬼?”
“估计是吧,我原先似乎姓崔,名珏,不过这些也都是我所舍弃了的,我如今也不会是什么判官府君,只是山水散人罢了…”
杨彦夸赞道:“师叔之前也超厉害的。”
闲渔子温和笑笑,低头吃肉。
这肉不知是杨彦从前自何处打来的,配上调配好的酱料吃起来,比羊肉还要鲜美。
闲渔子能和吃瓜派的人相交甚笃,自然是讲究全性的,于是……
她吃得特别香,特别接地气儿。
时诲又找到了能杠的地方,忙问道:“前辈,身为隐士高人…您的偶像包袱在何方…”
闲渔子笑呵呵道:“隐士,讲的就是狂,就是随心所欲,为啥要为了风度而放弃本心呢?”
杨彦连声附和,眼神晶亮道:“师叔说得对。
吃火锅也是修行,来来来,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闲渔子说着,又吃了一口,问时诲道:“说来,你不是在寺里受了佛法洗涤吗?为何最近杠起来又故态复萌了?”
“俗话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没感慨完,师叔侄二人就纷纷点头表示明了。
他还想长篇大论一番,头上却忽然浇下来一铲子土,杂着冰凉的雪,纷纷扬扬。
杨彦捧腹大笑,忘了自己修为没了,笑得岔了气。
张嘴大笑的功夫,纷纷扬扬的雪和土就从低矮的围墙外落了进来,落在锅里,落进杨彦嘴里。
杨彦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土不偏不倚的洒了三人一头一脸一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