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溪被烫得一哆嗦,心慌意乱地把手抽回来,她这会儿想起来应该点个火,但又觉得尴尬:“那什么……你是不是摔着脑子了……什么小溪,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
倒是记得有人喊过她小溪姐姐来着……
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顾山与轻笑道:“嗯,头确实有点疼。”
照溪指尖“啪”地搓亮一簇火苗,凑过去看他的头,吓得心口一跳,不止是头,他浑身上下都是血,简直是躺在血泊里。反观自己却毫发无伤……照溪愧疚不已,抖着手给他输送灵力,勉强先把血止住了,又抖抖索索去摸自己的丹药,一股脑地塞到顾山与嘴里。
顾山与鼓着腮帮子很听话地嚼,照溪看着他闪了闪神,竟然觉得有点可爱。摔得这样重,骨头大约也断了几根……照溪想给他背后的伤口上药,又不敢贸然搬动,犹豫半天咬了咬牙,俯身道:“抱住我。”
“什……么?”照溪凑得太近,顾山与都能闻到她发间浅淡的桂花香。头油也要用桂花味的,她是真的很喜欢桂花,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照溪凶道:“什么什么?抱住我,我帮你翻个身,伤都在背上。”
顾山与依言轻轻抱住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抱着一块稀世珍宝。这样温暖熟悉的怀抱,他只敢在梦里奢想。
照溪吃力地帮他翻了个身,上好药之后吁了口气:“感觉怎么样?能动吗?”
顾山与试着活动了一下,点了点头:“骨头应该没断。”
还好他体质强健。也不知这个洞有多深……照溪扶他站起来,仰头看了看小成了珍珠似的洞口:“不知道清止他们怎么样……”顾山与突然一歪,大半身子压到照溪身上,照溪关切道:“怎么了,是腿疼吗?”
“嘶……”顾山与靠着照溪虚弱道,“小腿好像断了……”
“那你靠着我。”照溪看了看洞壁爬满的枯萎藤蔓,刚想到了什么,赫然发现其中似乎藏着一具白骨。仔细一看好像不止一具……照溪浑身发凉,一手扶着顾山与,一手掐了个诀,头顶猝然一声哨响划破空气,不出照溪所料,白骨们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黑洞洞的眼眶都转向了他们。
近旁一具白骨向照溪胸前袭去,照溪眼神幽邃,胸前一点微光将白骨弹开。顾山与反手搂过照溪,把她牢牢护住,照溪心里突然一动。然而那感觉一闪而逝,她没能抓住。她捏诀指向藤蔓:“莫渡!”
藤蔓迅速长高变粗,被照溪指挥着卷住两人,像是密不可破的盾甲,顶开白骨一路生长,将两人卷到地面。藤蔓中浮现一张懒洋洋的脸:“没想到照溪你也有要我帮忙的一天。”
照溪懒得理他,莫渡是藤妖,早年欠过她一个人情,因而给了她一个能驱使他一次的诀,正好派上用场。否则……她和顾山与怕也要化成那些白骨中的一具了。
好狠毒的心……
“对了,听说你师父失踪了,你这是来找你师父?”
“什么?”照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那师父在她眼里简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听谁说的?”
“阿凉啊,她说自己亲眼看到你师父和一只大妖打了一架,掉到悬崖下面了……”莫渡被照溪凶巴巴的样子吓得一缩,“这事到处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么?”
照溪皱眉:“哪个悬崖?”
“就锁妖塔后面那个。”莫渡看她脸色不好,生怕她迁怒自己拉自己去当壮丁,飞快地溜了,剩下的话颤颤悠悠飘散在空中,“锁妖塔似乎出了什么事,这几日许多修真人士都往那方向去,你自己小心别死了……”
照溪气得抬手就甩了道诀,噼里啪啦一阵响:“下次别让我看见你!”
天光已经放亮,照溪糟心地看着阴沉的天空,密密麻麻的恶魂、层层叠叠的白骨,还有失踪的师父……这一切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险恶味道,搅得她心烦意乱。顾山与安抚地捏了捏她扶着自己的手:“你师父法力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如今要紧的是先去锁妖塔,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在你身后。”
照溪跟随师父云游多年,这样的客套话早已听惯,可从顾山与嘴里说出来,却奇妙地抚平了她的焦躁。她摸了摸心口,开启锁妖塔的魂玉莹绿,静静地散发着热意。既然有人想要杀人夺玉,她倒要看看,那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一只纸鹤远远飞过来,照溪凝眸让它停在掌心,纸鹤动了动,又向来时的方向飞去。照溪道:“是清止。我们跟上去。”
顾山与侧头看了眼照溪,默默垂下了眸。
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清止焦急地踱着步,见到他们搀扶着走过来,急切道:“照溪!还好你们没事……山与的腿怎么了?”
照溪揽着顾山与的腰,小心地让他坐下,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妙妙:“掉到一个洞里摔断了腿,这还是托了你们的福,您该庆幸回来的不是两具白骨。”
清止以为照溪怪罪他没有去找她,低声道:“妙妙昏迷了……”
“我知道。”照溪平静一笑,“什么都没有你的妙妙重要。”她走到妙妙身边,手里寒光一闪,一柄小巧的匕首就架在了妙妙颈边。
清止惊叫道:“照溪!你干什么!”
“没什么,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昏迷了。”照溪漫不经心地看着匕首,抬眼见清止脸色铁青,拖长了声音,“你的脸色这样可怕,如果……我要杀了她……你会杀了我么?”
“你有什么怨气都冲我来,照溪……”
“唔……或者倒过来问。如果她要杀我,你会杀了她么?”
“照溪!”清止忍无可忍,“你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难道是妙妙把你推下洞的么?妙妙说你根本不是想带她来见她父亲时我本不信,可你处处针对她……照溪,你才是我未来的娘子,莫要再因妒伤害妙妙了!”
“妒?”照溪笑了半天,最后低头收起了匕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