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商量好了,丛宗主同玉和师徒俩去了雁照湖,临晏和丛婉君也跟了上来,说是要向敛秦道歉,玉和怕敛秦伤心,道:“待她解了毒再说吧。”
回到水底宫殿,敛秦倒是乖乖听话未再醉酒,只是听到自己竟然是因为中了毒药才小产,又是诧异又是愤怒,眼泪簌簌而下。
丛宗主身为医者,始终还是心怀仁慈的,见此,心里倒真是生出愧疚来,心中越发觉得女儿不成器,又恨临晏阴险狠毒,竟然连亲生骨肉也害,若不是因为他教唆引诱,婉君也不会犯下大错。
敛秦服下百毒丹,灵草的灵气引导着药理一丝丝慢慢渗入肌理,细细拔出毒性,整个过程十分漫长,持续了小半月,丛宗主日日给她号脉,先前那些毒药自然是探不出的,不过见百毒丹的药性已经平稳下来,就知道应该解得八九不离十了,为了保险起见,又等了几日,脉象没有改变,才道:“丛某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玉和已经探过敛秦的脉,前几日就没什么毒性残留了,自然很放心让他回去。
丛宗主临走前,留下许多调理的方子,道:“小友慢慢调理,总会好的,我那女儿不成器,丛某没教好她,先向你道歉了,往后若有什么要求,丛某一定尽力。”
敛秦的心情比起之前已经平复许多,可仍旧不想见临晏和丛婉君,见丛宗主如此,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宗主,丛婉君是丛婉君,你是你,你并无什么愧对我的。”
拔除了毒性,下一步就是解决镜花水月的事,玉和也知道很难,但总是要试一试,何况,到了今日,也只有仙农宗的人在出力,倾瑶山作为罪魁祸首,怎能袖手旁观呢?
玉和决定再上倾瑶山,会一会临晏这位师叔,临走前,告诉敛秦:“临晏和丛婉君会来向你道歉,见与不见,随你。”
这次上山,山门处那两个青衣男子对她恭敬非常,想来,临晏和丛婉君暗害敛秦的事虽然没人宣扬,但倾瑶山上的人,早就知道了个大概,以前,敛秦娘家没人,这些人自然轻视敛秦,如今见有她出头,哪里还敢放肆。这也是她只对临晏和丛婉君提了两点要求的原因,他们二人做下的龌龊事,自己以为瞒得很好,但怎么可能堵住悠悠之口呢,千里之堤可溃于蚁穴,往后还有得熬。
临晏见到她,脸上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只见他极力摆出微笑,却又尴尬地要命,眼中带着戒备,唯独没有后悔,玉和倒是后悔了,当年,她只觉得临晏是个青年才俊,处事周全,哪里知道是个负心薄情之人,也不知道她是识人不明,还是权利让临晏变了品性。
临晏道:“长老,敛秦可好些了?”
玉和点了点头,道:“之前,一直是丛宗主在想办法,如今,也该轮到你们倾瑶山了。”
临晏很为难:“长老,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这几日,天天传音给叔父,他一概不理。”
玉和想,敛秦当年为了下山与他成婚,不惜忤逆她,但凡临晏对敛秦还有一丝情谊,也不会只做到这一步,不过又想通,若是有临晏念着半分情谊,怎么舍得给敛秦下毒?
玉和淡淡道:“他不愿理这事,我却不愿罢休。”
果然见临晏面色一变
玉和接着道:“算了,我来为难你一个小辈做什么,你哪位叔父在何处闭关,你带我去,我亲自跟他说。”
临晏自然答应,忙引着师徒俩往后山走去。
后山也是一样的山清水秀,临晏领着玉和往前走,汉白玉石阶到这里就终止了,往前延伸出一条泥泞小道,铺着厚厚落叶,若不是中间的落叶稍稍塌陷,玉和都以为这里只是片树木稀疏的林子了,很显然,倾瑶山的弟子平日是不会来此的,玉和倒不怕临晏耍什么花招,毕竟此时他若想灭口已经太晚了,不过她历来谨慎细致,心中暗地计算着方位,放出一丝灵气探着周边,原来林子尽头是片茂密的竹林,难不成临晏这位叔父竟然住在竹林里吗?
没一会儿,临晏果然引着她来到竹林跟前,道:“长老,这就是我那位叔父闭关的地方,他平日里不大爱出来,我们晚辈也进不去。”又递了传音符进去,依旧没有回音。
玉和用灵力探了探,这片竹林倒像是漫无边际似的,里间方位模糊,看来是有人刻意布下法阵,她的那丝灵气探出不远,就被一道凌厉气势驳回,其中暗含警告,本来嘛,私探别人的地盘这件事,是玉和做得不对,但这位叔父委实太过分,她已经来到竹林外,他却避而不见,很有耍赖的嫌疑。
玉和并不是个厚颜无耻之人,但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脸皮也练得够厚,索性捏了个诀使出,直直击入林间,力道不小,若是林间那人不设防,应该会摔得满嘴泥。
片刻之后,果见林中回以驱逐法术,似乎有些生气,力道很大,直将林子边缘的树木压得歪歪斜斜,玉和顶住,可以感受到这人力道浑厚,她索性使出激将法,捏了个诀传进去:“避而不见,胆小怕事,倾瑶山列祖列宗脸面何存?”
林中那股子气势渐渐大了起来,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看来这人法术很不错,玉和问临晏:“你这位叔父叫什么名字?”
临宴答:“临渊。”
临!
渊!
这两个字击得她灵台嗡嗡做响,捏诀的手一顿,并未留意到泰山压顶之势就在眼前,被那股子气势压得后退几步。
好在元慎察觉不对,捏诀顶住,关切地唤她:“师父?”
玉和清醒过来,若真是临渊,也算故人重逢,他若知道自己成了昆仑仙山长老,不知会怎样,揭发她亦或袒护她?玉和不确定,也不想知道,此时萌生退意,转身想走却已经来不及,林中缓缓出来个身着长袍的男子,宛如崖旁青松,溪间碧玉,乌发未束垂到腰侧,负手而行衣袂翩翩,问了句:“哪里的宵小在此滋事?”
看来并未认出她来,玉和见他眸光清淡一如当年,仪容清秀尤胜从前,只是年华已退,三十来岁,温润雅致,不再是个如玉少年。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的容貌都变了。
玉和淡淡道:“昆仑墟,清云峰,十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