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你竟敢和人私通！”

　　门边，一个抱着腿的张家男人看见这一幕，脸上露出喜色，满以为抓住了王氏的把柄。

　　他满脸的得意洋洋，只想着拿下了王氏自己能分多少，连腿上的疼痛都忘了。

　　躲在房门后不敢出声的张家话事人听见这声训斥，脸上露出喜色。他暗赞了一声：我张家还是有不畏强权的好儿郎的！

　　女大王算什么！统统都是浮云！

　　这一声呵斥惊起四座。就连灵玉都佩服他的勇气。

　　这位勇士，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灵玉转身过去，一脚踩在这位勇士唯一完好的一条腿上，俯身笑眯眯的问他：“谁看见了？”

　　勇士倒吸一口凉气，瞳孔迅速收缩，把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了喉咙里。

　　他“呃”得打了一个嗝，惊恐的样子，活像是一只打鸣到一半，就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灵玉进来的时候，他正抱着一条断腿哀嚎，没有看见她的正面。又认不出她的声音，只以为是哪家管闲事的女子，没放在眼里。

　　现在看见正面，认出是她，以为自己真见了鬼，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原来是个假勇士。

　　灵玉嘴角抽搐，对他失去了兴趣。又转头看向在场其他张家人，睥睨道：“他说王氏私通。你们谁看见了？”

　　现场该晕的已经晕了过去，不该晕的也晕了过去。没有一个敢回答她的话。

　　灵玉又对着正厅门喊道：“门后的那位好汉，你看见了吗？”

　　鸦雀无声！

　　这帮人，也就这点本事了。

　　灵玉不再跟张家人纠缠，转头看向周全，直接问道：“你愿不愿意娶王氏？”

　　周全毫无防备，立时满脸通红，一米八的大个子，站在围墙边上，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王氏更是又羞又囧，捂着脸，一溜烟躲进了厨房。

　　灵玉瞥见她的反应，又骂了一句：“没出息！”

　　她随即转向周全，不耐烦道：“大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到底愿不愿意？”

　　要是周全说不愿意，灵玉大概会打断他三条腿！

　　周全涨红了脸，重重点头，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半晌才从嘴里憋出两个字来：“愿意！”

　　灵玉满意的笑了，转头对厨房大声喊：“他说愿意，你呢？”

　　厨房里，王氏红了眼睛，捂着嘴压抑的低声哭泣，半晌没有回话。

　　周全满脸期待的望着厨房，随着时间流逝，眼里希冀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灵玉皱眉，还要再问王氏。有一个人比她先开了口。

　　原本该躺在床上“生病”的张良不知何时醒来了，打开房门，站在门口，掷地有声道：“我替我娘答应了！”

　　他面色坦然，走到周全身前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响亮地喊了一声：“爹！”

　　厨房里，王氏听见这一声爹，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痛哭出声。

　　她守寡十余年，周全对她一直多有照料，逐渐两人互生情愫，却碍于世俗的阻碍，而深埋于心底，不敢表露。

　　婆婆看出端倪，对她非打即骂，她出于羞愧，任由打骂，不躲不闪，忽视了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儿子，最后铸成大错。

　　幼子张良为了保护她这个没用的母亲，不惜动手捂死了婆母。

　　她发现时为时已晚，心里又羞又悔，为了保住儿子，主动抗下弑杀婆母的罪名，甘心被浸猪笼。

　　后来被灵玉所救，侥幸留得一条性命，自此远着周全，不敢再做妄想。

　　周全被她突然的冷落打击，拦住她想问一个明白，又被她刻意疏离冷漠的话刺激，做出过激的举动。

　　事已至此，她仍旧不肯回应他的情义。直到当场被灵玉撞破，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才吐露出心声，不想周全听见，加倍纠缠，私下求婚与她。

　　她既顾虑张氏宗族的强势，怕给他带来祸事，又怕儿子接受不了，不肯答应。

　　刚才，即使灵玉为她去除了张家的阻碍，她仍旧顾虑儿子张良的想法，又一次退缩了。

　　就在这一刻，张良的回答，对她来说，是她这十几年来含辛茹苦的付出最好的回报。

　　母慈子孝，妇复何求？

　　灵玉不知王氏心里的曲折，只是诧异的盯着张良。

　　十一岁的少年肩膀尚且稚嫩，已经有了担当。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张良冲破她的迷魂术，只是为了让母亲下半辈子能获得幸福。

　　这该是怎样的一种信念？

　　灵玉眼眶微红，偏过头去。

　　该死的！今天的风沙怎么这么大？

　　王氏家堂屋里，有一个人气得脸色发青，胸膛起伏不定，却连一声都不敢出。

　　他因为生气而粗重不堪的呼吸声，在灵玉的耳朵里，就像是呼啸的风箱一样响亮。

　　她冷哼了一声，若有所指道：“要是没有人表示反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无人出声。

　　周全被张良一跪，激动血液直冲大脑，愣在了当场。半天才回魂似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洪亮的答应：“唉！”

　　他眼里也有泪光闪烁，颤抖着伸手扶起张良，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语不成调，于是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情人终成眷属。

　　并非人人喜闻乐见。

　　至少在场的张氏心里不满的人，就不在少数。

　　系统连绵不绝响起的提示音揭示了张家人内心的怨愤和不甘。

　　但没人在乎，张氏宗族已经不足为虑了。

　　张家五个房头，村口的长房已经和族里闹翻，双方现今水火不容。

　　二房的张大家五个男丁，都被林玉打断了腿，今天根本没敢来。

　　四房只剩下王氏母子，自不用提。

　　三房和五房的男丁今天倒是都来了，被蠢鹿一波就废了大半。

　　就靠剩下的几个好手好脚的男丁，张氏在村里连立足都难。

　　哪里还能管得了王氏改不改嫁？

　　门后那位张家如今辈分最高的话事人，纵使愤怒，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他现在该操心的，是张家在没了作威作福的倚仗之后，要怎么面对昔日饱受他们欺凌的村民了。

　　多行不义者，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尘埃落定。

　　院外，追着几个人出去的阿呆撵够了人，昂首挺胸的踱着步子回来了。

　　一眼看见灵玉站在院子里，高兴的呦呦叫了一声，屁颠屁颠得过来蹭她的腰。

　　灵玉轻拍了它一下，嘴角勾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皆大欢喜。

　　王氏和周全的婚礼办的非常的简单。毕竟是二婚，在这个时代，寡妇改嫁并不光彩。

　　周全和张良两个准父子提前一天，齐心合力打通了两家的院墙，把两家变作一家。

　　第二天，在少数几个相好的邻里见证下，周全和王氏拜了天地，就算成了亲。

　　阿呆刚长出没多久的一对鹿角，被灵玉当成新婚贺礼送给了他们。

　　她本来想送那只骚狐狸皮的。但是上面的灵气浓郁，一看就不是凡品。

　　灵玉怕给他们招来祸患，最终选择用阿呆的鹿角顶替了。

　　为了这个，阿呆险些和她拼命。

　　灵玉被顶得烦了，最后用木头做了对假的，给它带在头上，这才糊弄了过去。

　　周全和王氏成婚没几天，张氏仅剩的几个房头选择了搬迁。

　　灵玉又在安平村住了一段时间，直到最后一块骨头淬炼完毕，她就离开了这里。

　　凌晨，薄雾笼罩山间。

　　一个带着面具的削瘦身影，牵着一头没有角的雄鹿，悄然离开了这座小山村。

　　王氏家，女大王住过的房间木门上，刻了几个大字：

　　有缘再见。

　　安平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