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杀人夺产
灵玉站在半山腰,好奇的看着山脚下的小村落。
村民们大白天没有劳作,全都聚集在村口,这是干什么呢?
两个大汉抬着一个猪笼往外走,里面装的不是猪,是一个年轻的小媳妇。
一个半大的小子扑在猪笼上,嘶声力竭的喊:“你们放开我娘!”
笼子被他扯的变形,竹竿也被压弯。一个老者沉着脸,喝道:“还不快把他拉开!”
一个中年汉子上来,搂着小子的腰就要强行抱开。
小子不肯,两只手死死扣在笼子上不撒手。两只小手被勒的发白变形。
竹篾锋利,割破了手上的皮肤,鲜血渗出,顺着笼子往下流。
灵玉皱起眉,拄拐飞速往山下奔。
她虽然瘸着腿,却丝毫不妨碍她飞奔,甚至还有余力听远处的动静。
山下的形势不太妙。
猪笼里的小媳妇看见孩子手上,心疼不已。满脸泪痕地哭着劝道:“你快回去,听话。”
小子扒着笼子不肯放,脸上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倔强的喊道:“我不!”
“放开我娘!”
老者见状,气得胡子都抖动起来,转头对着身后的青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两个青年上来,用力掰开他的手。
小子拼尽全身的力气,也比不过成年人的力量。手被掰开,自己离母亲越来越远。
他愤怒而无助,对挟制自己的人又踢又打,哭喊的声音凄厉至极。
“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这些坏人!坏人!”
“把我娘还给我!还给我!”
人已经远去,凄厉的哭喊声始终萦绕在人心头。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一个精瘦汉子站了出来,张开手臂,拦在路中间,喝道:“放下她!”
刚才发话带走孩子的老人脸色铁青。不等他说话,他身后一个中年大汉沉着脸,出面解决这个麻烦。
“周家兄弟,这是我们张家的家务事,跟你没关系。你还是赶紧让开。”
“不行!”
周全坚定的摇头,“这是一条人命,我不能眼看着你们这样干!”
张家老人冷哼一声,道:“王氏杀害婆母,天理难容,她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你为她说好话。还是让开吧!”
周全还是摇头,脚下一步也没有动。
“不可能,张家婆婆瘫在床上十几年,一直被照顾的好好的。王氏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围在一起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不少人开始议论。
“说得有理,王家小嫂子是村里有名的良善媳妇,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是啊是啊。”
一个年轻媳妇道:“上月张婆婆想吃肉,王嫂子还拿自己的嫁妆簪子换呢。肉换了来,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口。”
一个老婆婆忍不住也道:“这是个好孩子。张家老嫂子瘫在床上这么些年,人吃的又白又胖,身上一直都干干净净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围观的村民不少点头赞同,都帮着说起话来。
“久病床前无孝子,王氏能做到十几年如一日的照料病重的婆婆,何等孝顺?怎么可能会杀害她呢?”
“张婆婆脾气古怪,时常发脾气摔摔打打,经常不肯吃东西。王家妹妹从来都没抱怨过,还想方设法的弄好吃的给她吃。她是个好人。”
“你家弟妹病了这么多年,病死了也不奇怪。怎么能怪在王氏头上?张家老哥,你可不能这么糊涂!”
见有声望的老人都开口说了话,周全赶紧指着王氏,为她证明清白。
“你们看看她,身上瘦的都没二两肉了。她刚嫁进村子时,带的嫁妆多少人艳羡?现在穿的又是什么?”
人们的目光转向猪笼里的王氏。
见她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再想起她刚嫁进张家时,穿的一身人人艳羡的细棉布裙裳。为她鸣不平的声音更大了。
“张家老六死时,王氏挺着六个月的肚子不惜和娘家闹翻,坚持留下来照顾瘫在床上的婆母。
这十多年下来,她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们可不能这样冤枉人啊!”
人群把张家人围在中心,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都是给猪笼里的王氏说好话的。
见势不妙,张家队伍里站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妇人,撒泼叫道:“谁冤枉好人了?我亲眼看见她用枕头把叔母捂死的!”
说话的是张大家的媳妇,王氏的大堂嫂。为人泼辣刻薄,最是欺善怕恶。
周全愤怒的指着她反驳道:“你的话能信?谁不知道你们家一直惦记着她家那十亩上好水田!我看你就是为了夺田,故意冤枉好人!”
张大媳妇和他对骂:“你胡说!你这么帮着她说话,该不会是你和王氏那贱人有一腿?被我叔母发现了,王氏才杀人灭口!你就是奸夫!”
仗义执言的老实人转眼被恶人反咬一口。
张大媳妇红口白牙污蔑人的功夫简直登峰造极。
不等周全反应,有人看不下去了。
一个妇人站出来,叉着腰指着张大媳妇骂道:“少冤枉好人了。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这些年,你上门欺负人家孤儿寡母都多少次了!”
话音刚落,转眼又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张大媳妇。
“我也记得!当初张六郎还没下葬,你就带着几个儿子上门,要赶王氏出去!还是我家老头子请人调停的。”
“我也记得!要不是王氏后来生了个儿子,早被你们赶出去吃绝户了!”
“张大媳妇,你们简直是丧尽天良!”
张大媳妇平日为人风评极差,在场的村民几乎人人出声指责她!
人群激愤,任张大媳妇牙尖嘴利,此时也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她说不过一帮人,又气又急。对着张家为首的老人求助道:“大伯,您快说句话啊!我真的看见了!”
张老头的脸色已经全黑了,对身后的张家人喝道:“愣着干什么?咱们张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话音刚落,从张家队伍里站出十几个精壮的农家汉子,二话不说,拳打脚踢的把挡在路中间的周全驱赶到一边。
张家人丁旺盛,在安平村一向仗着人多横行霸道。村子里少有人家能抗衡。此时人群中多老弱,更不敢阻止。
看这个情形,已经有心眼明亮的老人回过味来。
什么王氏杀婆母,不过是一个杀人夺产的借口。
张家内部恐怕有不少人,早就对王氏家里那十几亩上好的水田动了心。
这是要趁着张婆婆死了,一气弄死王氏,好侵吞田产。
明白归明白,毕竟是人家家务事。他们人少力弱,管不起这个闲事。
想通了这一节,几个老人摇头离去。见他们走了,不少村民也叹息着散了。
张氏人丁兴旺,他们惹不起。
没了阻拦的人,张家人抬着猪笼,往村外的河边去。
猪笼里王氏哀哀戚戚的哭着,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但抬着猪笼的队伍里,不少人的脚步轻快。仿佛猪笼里抬得不是人,真是一头大肥猪一样。
喜气洋洋的走出去上百米,又停了下来。
一个撑着拐杖的消瘦身影站在山路中间。
他穿着一身破烂的黑衣,肩膀上扛着一根奇形怪状的大棒子,脸上带着半边造型粗犷的面具。
虽然看不清样貌,但从面具遮挡不到的皮肤来看,依稀能辨认出来,这是个白净的年轻人。
张老头见他带着面具,以为是村里哪个不识相的年轻人,想要来逞英雄。
村里拄着拐的年轻人不少,但皮肤这样白净的少见,一时想不起是村里哪个后生。
他冷笑道:“怎么?你一个站都站不稳的瘸子,还想来管我张家的闲事?”
“闲的发慌了,来凑凑热闹!”
声音虽然干涩暗哑,但在场的都听出来这是个女子。
张老头正要给队伍里的大汉使眼色,一听声音,脸色拉了下来。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原来是个妇道人家。休要管闲事。去去去,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