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如刀似的风卷着纸片一样的雪生生地刮着每个人的面庞,但他们并未所觉,戴着红色领巾的士兵此刻目光都汇聚在同一个地方,那就是走在前方的白衣公子。他一个毫无资历的军师的助手,要带领他们去完成最难完成的任务,按说每个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服,但看到这位公子时不知为何从心底就生出了一种信任感,觉得这条命交给他值了。他们知道这么做是一场赌博,可却乐意接受任何结果,哪怕最后一剖黄土埋骨,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楚云皓带着队伍走在最前方,他身后跟着碧桃,后面并排走着虎臣和秦邪,他对于自己被委以重任感到意外却又在料想之中,因为靳王对自己并不了解,但若是谢衍先生在旁推荐那就另当别论了,从今天靳王遇事总会积极地找谢衍先生商讨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器重谢衍先生。
冒着风雪楚云皓一行人艰难的走到了回头谷入口,这个山谷原来叫一线间,后来由于谷里十分狭窄仅容两人通过,所以历来也是埋伏敌人的理想场所,回头,回头,也就意味着要从中通过的几率之低,大部分的人都会葬身于此。
走到谷口,楚云皓举起手示意队伍停下,转过身,“现在大家都将自己的红巾解下来,写上自己的名字和要说的话,不论该发生什么我都会带给你们的亲人。”
气氛一下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每个士兵心里都明白楚云皓这么做的用意,他们感激地望着他,一个小士兵举起手来,“我…我不会写字,怎么办,是不是就留不下话给我家人。”
听完他这话,楚云皓温暖的笑看着他,“你想说什么,我来帮你写。还有谁不会写字,我和这位公子都会负责帮你们写完。”指指站在他旁边的碧桃,碧桃无奈的摇摇头,这楚云皓一刻不给自己找事就浑身不舒服,等自己完成任务,看不教训这目无尊长的小辈一顿。
“我也来帮忙。”虎臣站出来主动对楚云皓说。“你先不用,你还另有任务,你武功高,我需要你和秦邪去谷口侦查情况,害怕在我们留书期间那里发生什么变故。”
虎臣看着楚云皓,看的那样仔细好像是在审视着眼前这个男子,眼前的人没来由的让自己不舒服,但却有一惺惺相惜的感觉,也许是他心思细腻,有胆识有谋略,也许是是他还拥有自己没有的仁爱之心。虎臣顺着楚云皓望着一个地方专注的眼神看去,碧桃正在那里替不识大字的士兵写着书信,那种眼神充满宠溺,爱怜,它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虎臣心里,似乎,他对楚云皓的矛盾心理正来源于此,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永远也成为不了朋友,除非有一天有一个人放弃那个令他们珍视的东西。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领巾上写下了自己要留下的话语,碧桃替那个小士兵写完他要留下的话,准备回到队伍前面,突然衣袖被人拽住,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士兵,“那个,我可以再写一句话吗,我想留下个愿望。”
“哦,你还有个愿望,那我帮你写,不过可是要报答的。”碧桃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一下藏在心里的逗弄之心又激发了出来。
“好,你要什么,我没有多少钱的。”小士兵有些忐忑的说。
“不用什么钱啊,我又不缺,让我亲一下吧,我看你蛮可爱的。”碧桃说完就准备亲上去,那小士兵吓得连连后退,转瞬间就撞上了身后的巨石,捂着头疼得掉眼泪,碧桃可不放过他,又将脸凑近,小士兵好像放弃反抗了,就那么平静的站着,脸色如雪天绽放的红梅。
两个人越挨越近,就在这时碧桃被一个人提了起来向后扔去,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击,她不慌乱一个旋身就漂亮地落在地上,落地之后还“不小心的”溅起了一大片雪盖向前面扔她的罪魁祸首。
楚云皓微微一避,那一片雪连他的衣角都没挨到,全都浇到了那个小士兵身上,瞬间一个雪人就诞生了。
两个人都对他们创造的杰作充满了歉意,赶忙走到那个小士兵身边替他弄掉盖在他身上的雪。“这都怪你啊,谁让你拉我的。”碧桃一边替小士兵弄雪,一边抱怨楚云皓。
“我看是你吧,把这么小的孩子吓得不轻啊,看他还发抖呢。”楚云皓叹叹气。
终于在楚云皓和碧桃互不妥协的斗嘴中,那士兵身上的雪都不见了,“来,我帮你写你的愿望。”碧桃卷起袖子,拿起笔。
那小士兵向后退了一步,“不…不…用了,出云先生您能替我写吗。”
楚云皓点点头,慈爱的摸摸那小士兵的头,“当然,我写字还比这位碧桃先生好看多了。”
“写字好有什么关系,中看不中用,写字最重要是有个人特色,知道吗?”碧桃反驳道。
那小士兵并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他红着脸沉默良久,踮起脚在楚云皓耳边清清说着什么,楚云皓本来是笑着,突然表情一僵,看了碧桃一眼,碧桃被他看得有些难受,借口就从二人身边溜走,跑到最前方去了。
跑着跑着,碧桃嗅到一缕清香,抬头顺香看去,发现一颗寒梅生长在悬崖边上,那悬崖及其陡峭,而那里此刻却闪耀着最美的风景。身后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听清来人,碧桃也不往回看,“楚云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坚强吗?”
楚云皓也望向那一株寒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一定想说是生命吧,只有它才会生生不息,往复循环。”
碧桃回头看着楚云皓,目光清亮,“所以我才喜欢这个世界,感谢自己活着,坦然接受着痛苦与挣扎,庆幸自己会笑,会怒,会哭,会痛。你知道吗,你经历的事情越多,看的人与事越多,你就会发现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却不可或缺。”
“是啊,”楚云皓摘下红巾递给碧桃,“我没有想写给的亲人,你,能帮我写吗?就当你也尊重我这个生命吧。”
“就你会说,我才不写红巾呢,我又不会死,多晦气。我帮你拿着吧,估计你也不会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只会写个永垂不朽,一路好走之类的,可别巴望着什么肉麻的话。”碧桃拿着楚云皓的红巾系在自己的胳膊上,“等这次成功了,你亲自在我这里拿,别忘了。”
“谢谢。”楚云皓不再笑严肃地或是郑重地看着碧桃,他能感到碧桃不明显的关心,突然间有些开心,这种感觉让自己获得了另一个意义上的力量。
“你真奇怪,我先走了,我还要看看药品够不够呢。”碧桃被楚云皓突如其来的认真弄得不知所措,转身就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