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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事事两全必自伤

奈何桥凉 南客乔木 2366 2024-07-07 09:02

  早晨吃饭时白桐一直不停地揉着额上肿起的小包,看我的眼神也有些怪异,惹得我喝粥连连被呛才忍不住对他的眼睛:“你莫不会觉着我是趁着你昨夜喝醉对你图谋不轨了吧?”

  “我觉着很是可能。”白桐这话让我有些安心,想来昨夜的醉话他全然不记得,我便放开了心道:“是啊是啊,昨夜我将你按在床上欲图不轨,哪知你宁死不从,学着坚贞烈女撞墙自尽。”

  “咳。”白桐被我的话呛得满脸通红,我拍着桌子大笑着递过去一张手帕,白桐也不接,只是停在抬头的动作上。

  我身子有些僵滞没敢反脸,却听到门外的人淡漠道:“贫僧前来请四方天师一同去前厅议事。”

  我有些懊恼的把脸皱成一团,白桐埋头又咳嗽了一下才恢复那一本糊弄人的模样起身,我刚刚呼了一口气,白桐却又将我手里的白绢抽走道:“不用等我一块儿进食了。”

  这一句话简直有些让我觉着后背发凉,玄机大抵又认为我是在蛊惑他们这些修仙向佛的人心,我抿了抿唇听着他们离去的声响才转动微微僵滞的身体,骨骼咔吱作响,有些疼。

  我这下全然没了吃东西的欲望,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腿升了个懒腰,忽然就顿悟了,或许我如此在意的事,玄机根本就没看进去,白桐和我,都像个人间戏子演着无人看的戏折。

  这个顿悟来的不明不白也格外奇怪,心里有个怪异的声音,将这个顿悟在这么一会儿往我脑子里讲上了上百遍,直到人声响起才止住。

  “白姑娘?”来人是甄婵的贴身婢女,叫什么芜儿,芜儿,芜儿,满目荒芜,听着怪不喜庆的。

  “韩小世子来了?”我将手放下,门外的芜儿福了个身道:“今日世子来邀小姐游湖,小姐拒不去,特来向姑娘求法子。”

  “你同你家小姐说没法子。”我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符写了几个字,幽光隐在纸符上,我又将白纸符交给芜儿道:“你让人把这东西偷偷塞在韩小王爷的衣服里,游湖的事先答应着就可。”

  芜儿小心翼翼的把纸符收入袖中,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回头:“白姑娘,我们家小姐不干伤人性命的事。”

  “好,你家小姐是菩萨心肠,不过这只是让那小王爷闹了一会儿肚子的纸符罢了。”我将门哗的一下关住,门带的猛风吹得芜儿的额发翩了一阵子。

  我虽按着往日情分并不讨厌甄婵,却也不喜她一副比我这个初入凡尘的灵花还不谙世事些,这样的不食烟火,哪里护得了玄机。

  我盘腿坐在床上念着口诀,这是白桐告诉我抑制幽寒冰狱的寒毒,才让我每日不用备受折磨,我静下心来念诀,脑海中却是断断续续的回忆。

  “从今以后华胥二字同你再无干系,日'后你便是花姓,名为花灵,是本君长生殿的仙使,你可记得?”

  “我刚刚遇见个小弟子,他问我何为拈花一笑,只是阿灵思来想去不得其意,神君可明白?”

  “神君若对我还有半分的情意所在,那便让我走。”

  “花灵……花灵……喜欢……”

  ……

  “花灵!”这个声音焦急不已,却使我狠狠打了个冷颤清醒。

  我一定是在做梦。

  在我见到司主那张风流脸时心里如是说,然后梦里的司主拍了拍我的脸,又捏了捏我脸上的肉最后才坐在我身边做出一副妖艳模样的斜靠着道:“你果真是好大的本事。”

  “若非我去了一趟幽寒,竟还不知你敢游幽泉湖到人间来,你就如此喜欢那个凡人?”司主见我不语又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还在恼我不成?”

  “唔哇!”司主大概没料到我会哭成这么个模样,一只手极快的按住我的脸推开惊异不已:“你这幅哭相可比那个被你困在幽寒冰狱的小鬼要难看多了。”

  我抽噎了一会儿才把眼泪给收回去,并且狠狠地在他衣衫上蹭了蹭才缓缓道:“你是不是对小和尚下了束心劫?”

  “不是。”

  司主做事十分坦荡,他若摇头,我信。

  “他非凡人,你招惹不起。”司主将手搭在我的手上,温暖渡来,似在化解寒毒。

  “我并非有意如此。”司主这句话说得挺有意思,断我红尘并非有意,困我千年并非有意,事事都非他意,却事事由他而起。

  “随我回幽冥罢。”司主抚着我的发神情有些怪异,我往后缩了缩摇头问道:“你还想将我关在幽寒冰狱是不是?”

  “将你困在那处,非我所愿。”司主透过我像是在看另一个人:“这是天帝之令,也是你的宿命。”

  我实在不知我动情又碍着天帝什么事,也不知这同我命格有和干系,可我知道的只有,动情这种事,若只有一人心甘情愿,反倒不如孤寂万年。

  “司主,你许是觉着我在说笑,可这儿既然存了情,我便不想舍了。”我缓缓放下指着心口的手:“待我完成所愿之事,自然而然会回到幽冥请罪。”

  “既是如此,那便不要再回幽冥司。”司主的模样有些模糊了:“小阿灵,我护不了你一生。”

  司主渐渐成为半透明,掉落出一块石印,散着淡黄色的光:“这是封天印,可封在魂魄中养着你原来所受幽寒冰狱的冰寒之伤,这封天印乃神器,你好生收着,伤好后也可让你避开天劫,你既执意留在凡间,那便从今以后,你同幽冥,再无干系。”

  司主的脸最终消失得一点也不剩,我打个了冷颤,才发现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榻上,果真还是梦魔了,以司主的性子,哪能朝我说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话来。

  我撑起身时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便掀开被褥,那块石印就在那儿,还泛着淡黄色幽幽的光芒。

  若那不是梦,那或许便是我同司主最后一次相见,只是我还来不及将那些多年心里的话同他说上一说,也好,若我去改命成全甄婵犯了天规,也不会有人用这借口去为难幽冥。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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