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还跳着那些扭来扭去的舞蹈,我看的满脑子发涨,何况前面两个官夫人忽然对我亲热得不行,更叫我心烦意乱,扯了个借口就落荒而逃,果真人世间的世态炎凉还真比罗刹的真面目还要吓人,我拍拍心口有些想笑,刚走出宴会便见甄婵倚在柱外偷看着里面,眼神那叫一个望眼欲穿,我忽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你说你要帮我的。”甄婵一开口真是不知道凡事都没有个免费交易的道理,我想了想才道:“我的确是说过要帮你,却没说代价是如何。”
“若我说,我会要你这条命呢?”我说完她的脸便有些发白:“白姑娘还是要我死?”
她这话说得很奇怪,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她死,无非只是想用这些话告诉她世上的事都是有个代价在里头,没有谁非要替她去做些什么罢了。
“可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倚在柱上对她耳语:“你本就是将死之人,我替你续命便是破了天规,日后若受了天罚了,你只需记得你这条命同我有一半的关系就可。”
“你……”
“我说过,这一切同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很喜欢你的故事。”我抱臂走的傲然,背影却是凄凉。
那个故事里有我最喜欢的人,那条命有一半属于我,我便能用这一半想着他在同我长相厮守,日后若被司主再怎样惩罚,想着这些自欺欺人的事,也是好的。
回房后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个时辰,大概是宴会散了,门被拍的很响,打开门便是一身酒气的白桐,我皱了皱眉头:“你们道士也喝酒?”
“我是天师。”白桐就算是醉了还要着他的身份,我叹了口气:“大天师,你醉了。”
“嗯,醉了。”白桐回答得很干脆,然后啪一下就躺倒了地上,免不了将我一顿惊,我用脚尖轻轻踹了踹白桐,他又哼了几声,我跨过他时又被他扯住脚,他喃喃说了几句话,我听的并不仔细,便弯下腰想听个清楚,他却又把手松了把脸侧向另一边,我对他这吊胃口的做法恨得牙痒痒,伸手就在他脸上捏出一个红印,捏完却有些楞了。
很多年以前,小和尚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睡着让我偷捏,时过境迁,却已物是人非。
“施主来这,是要做什么事。”居然不带一丁点的询问,我反身,一地月华皆比不过他的眼眸。
“小和尚……”我有些恍惚的上前,不小心绊到白桐,打了个踉跄险些摔着,玄机将那串润玉佛珠握在手中,眉间有些怜悯:“施主莫要为了执念做错了事。”
这一句话有些像寒冰。
他这样疑我,觉着我会恶毒的对他心上人图谋不轨,他将我的喜欢看得很轻,轻到不如一缕青丝。
“我不会害她。”我明明隔得他很近,近到再走一步就能扑到他怀里,却只能隔着这一步的距离看着他:“我不是妖怪,不会伤人。”
“玄机,你是不是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了。”我看着他挪唇欲将那个字说给我听,立即欢笑道:“这样也好,我也不喜欢你了。”
我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睡着了的白桐继续道:“我初初来到凡尘,自然分不清喜欢这种事,现如今明白了,我对你的那些喜欢,原来不是你们人间说的情情'爱爱。”
玄机的眸里没有任何情绪,那串佛珠在他手中发着淡淡的光,良久他才转动一个白珠:“四方是仙殿,而施主是幽冥中人,不该牵扯孽缘。”
他这话微微让我有些恼了,爱他是妄念,喜欢他人又是孽缘,怎样都不许我一段姻缘似的。
“我自然会离开。”
“何时。”
他如此急不可耐的让我走,却还是为了他的心上人,我有些不甘心的反问他:“你赶我走?”
他有些沉默,这种沉默让人发怒。
“玄机,你喜欢甄婵我本不会干扰,可你是这样逼我离开,是负了我等你的一千年。”我逼近他有些决绝:“我会走,但绝不是现在。”
他的脸就在我的眼前,让人有些迷恋。
“若有一日,我伤了人,你大可以把我当妖怪收了。”我声音骤冷,转身去扶起白桐朝他的房间走去,玄机忽然问道:“什么是天罚?”
“就是人世间的鞭子,抽几下。”我说的有些漠然,再反头,早已没了他的模样。
“就算剔骨剥皮,你也未曾会心疼半分。”我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的意义何在,但或许这样,我还能瞒着自己的心去你若无情我便休。
我扶着白桐回房,推开门时白桐却忽然打了个酒嗝睁开眼道:“花灵?”
“嗯。”我觉着他一定认为自己在做梦,才会把我的名字叫得如此缓缓多情。
“同我回四方罢。”白桐的气息离得有些近,我有些不适应的将他甩在床上,力气用得大了些,白桐便从床上滚下来撞到了头,哼了一下就没说话了。
我顾不上这样狼狈的他逃似的跑了出去,耳边还有着白桐对我呢喃的一字一句。
同我回四方罢。
花灵,同我回四方,我许你一世相守誓约。
我靠着房门,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这样的心,委实对我来讲,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