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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世事过往成云烟

奈何桥凉 南客乔木 3670 2024-07-07 09:02

  过往皆如一场梦境,我缓缓醒来,久久难以释怀。

  良良许久,我才晓得自己还活着。

  身旁守着的是阿渡,四面是我熟悉的房屋摆设——我原来是回到了幽冥。

  阿渡的脸色不太好看,沉闷的像片要打雷下雨的云,我刚想开口询问却觉得嗓子无比疼痛,阿渡见我醒来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端了杯茶递于我,我匆匆饮下待嗓子好些便问道:“神…司主……”

  “花灵。”阿渡的表情有些怪异:“忘记一切,离开幽冥。”

  “司主,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心下发慌,也不等他回答,刚下了床榻走了两步却被阿渡唤住道:“花灵,司主就在这里。”阿渡轻语:“司主将最后那赖以为生的半心,给了你。”

  我顿住,有些迟疑的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阿渡,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没有骗你,除了莫问川还有谁会为了救你这一命而去做这样不要命的事。”门被推开,云霄神君端着碗药走来递给我:“莫问川这情债还起来未免太重了些,前世之事你多少也该记起来些许,如今可觉得痛快?”

  我晃了晃有些不稳,云霄神君又将药放在我手上轻哼:“也不知你何处这般讨人喜欢,他为了你竟宁可逆天而行用自己半心换你一个复活的机会,在这幽冥司中守了你整整三万年,又私下改命使得这十世都是另一个女子同那和尚受尽情劫,那和尚同那甄府小姐早已有了九世姻缘,这第十世本可圆了姻缘让和尚功德圆满重回佛界,可到底还是天意难违,竟给你偷偷逃出了幽冥与那和尚遇上落下个这样的下场,这自是你的命数,可莫问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改你命格,擅改命格岂有不伤自身的道理,你跟在他身边这样久,竟看不出他一日不如一日?”

  云霄神君忽然又叹了一口气:“都说天界仙神最是不懂情爱二字,可谁又知这仙神的情爱一动便是万世不悔?”

  “他死了……”我看着碗里的药,不曾喝下就似乎已经苦入心扉。

  “自然是死了,人和仙神哪有什么差别,不都是靠着一颗心活着,心若没了,如何还能活着?三万年前莫问川为了给你聚魂挖了半颗心给你,如今又为了救你那个人间和尚失去满身灵力,这半颗心,还是我亲手给挖出来镶在你心中的。三万年前莫问川欠你的那颗华胥灵心,如今终是用自身彻彻底底还给了你。”

  “他不能…不能……”我如梦初醒,药碗打翻在地,我死死的扯住云霄神君的衣袖轻语:“他在哪里,你们不要再诓我了,他怎生会死,他是堂堂的上生神君,怎会,怎会……”

  “怎生不会,你莫不是不知,早在三万年前莫问川就在众神面前自削了神君的身份,为了守着你一个大抵可能不会复活的灵而自请在这小小幽冥来当一个司主。”云霄神君的话一点一点都在抽走我的理智,直至最后我只能跪地喃喃这“不会”二字。

  “奈何这一往情深,他终归是不能亲口同你说了。”云霄神君顿了顿又道:“你可知莫问川那日是如何将你救下的?”

  “尸身呢。”我如同抽去了所有的精魄,有些麻木的一遍又一遍的问,云霄神君不语,良久才将我扶了起来道:“那日莫问川见你那般伤痕累累的模样立即是抽去了镜胭仙姬身上的四根灵根六道仙体,鬼君爱女,自然是气恼便将此事上告了天界,可莫问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上生神君,得罪了鬼君便是得罪了整个九司,哪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天地间,他独独留下的东西,便是这一颗完整的神心。”云霄神君瞥了一眼阿渡,阿渡挪了挪唇还是没有说话。

  “所幸莫问川这改命格之事却是成了,你快快回你的人间,那甄府小姐死了姻缘线续上的便是你,那和尚入不了佛门你也不必再受十世之苦,你俩自可逍遥万世相守轮回。”云霄神君挑了挑眉,我这时正是伤情之时,哪里还顾得上他的那些心思,一点一点的眼泪糊得满脸都是:“我这姻缘既然是他一头闯进来乱成这番模样,就想走的一干二净不成?我前世动的情今世仍在怎生可以做到忘怀相弃,怎生可以……莫问川这个…傻瓜……”

  我终归是哭出了声,百转千回,到头来还是爱上了他。

  也许是一开始他成为我信仰之时,也许是后来一点一滴的对待。

  这红线树,到底还是抵不过事在人为。强改的姻缘与命格,失去了原本的一切却使得我能见一个终生误的心上人,幸或不幸,无从得解。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司主以前喜欢哼在嘴里的诗句原来思来思去的,一直是我。

  我原先觉得仙神无情不敢对司主有任何不良之心,可到底是我小看了他的心,前世之时司主的确不懂如何情爱,可不过懂得晚了些,这一世我成了这个懂得晚了些的人,于此便错了两世。

  原来心还有这般疼法。

  “你无需一副愧疚模样,莫问川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是愿你同你那小和尚在人间好好长相厮守,前世毁了你的姻缘今生都已还尽,还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阿渡,还傻站着作甚,快送她回人间去。”云霄神君离去时眼神还有些漠然,阿渡上前欲带我走却被我死死扯住衣袖,我那时眼红肿不行,抽泣了两声才语:“我不信他所讲,司主还活着对不对?他,他一向喜欢诓我,他还活着,定还活着。”

  “花灵。”阿渡将我的手抚开有些悲凉:“司主待你一心一意,你可有一时待他真情实意?”

  阿渡头一次这样说话,阿渡大抵觉得自己说话重了些又顿了顿柔声:“不要再回幽冥了,司主不是九尾灵狐,他只有一条命。”

  那日阿渡送我到阴川渡口,阿渡说,这一次他不能再渡我阴川了。

  我泪眼朦胧的回头看着阿渡站在阴川边上,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司主,我揉揉眼睛,那是阿渡,不是司主。

  那个我前世想着念着今世不敢思慕的男子,已经死了。

  我麻木的回到人间,夜凉如水落月流白,整个繁华的京城巷子里都安安静静,这个我曾经格外贪念的凡尘,如今我却怎样都爱不起来了。

  当初那样心心念念的感觉究竟是为何,我怎生就记不得了。

  “花灵。”小和尚站在城门口,手里是一串佛珠,眉间是一颗朱砂痣。

  传说,能在佛眉间上留下一颗朱砂痣的是生死相许的情一字。

  那个情曾经可能是我,可如今早已不是。

  “别,别过来了。”小和尚似乎想走近我,我摇摇头往后连连后退:“小和尚,错了,都错了。”

  “我知道。”小和尚那串佛珠格外的刺眼,我憋着眼泪看着他扯出一抹笑容:“小和尚,我不喜欢人间了。”

  “我知道。”小和尚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缓缓而语:“花灵,可你若愿留下,你我归依山水,也好。”

  “小和尚,她已经是你眉心的朱砂痣,你我之间一直以来不过是受红线树所扰,算不得真真正正的情爱。”我又往后退了一步:“我虽然还欢喜着你会这样想,可心里自然也是明白了,我真正的心上人是谁。”

  “小和尚,我都愿意面对自己的真心,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小和尚手一滞,轻轻垂睫:“花灵,少时那些话,不曾有一句假。”

  “我也知道。”我实属不争气,眼睛又开始酸疼起来了。

  “今日是二月初七。”小和尚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我记得少时,你我一同坐在屋檐上,那日的流萤,很是好看。”

  小和尚将佛珠扔向空中,一瞬间分裂成细数流萤,最后集成四字

  ――花灵,玄机。

  “从今以后,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如少时一般无二,却又与少时全然不同。

  “我将她的坟立在了莲山上,那里是朝着少时佛寺的方向。”小和尚一身素衣显得格外清瘦:“每逢二月初七,还望有一杯薄酒能放在她的坟前。”

  “四大皆空,竟是虚妄。”小和尚双手合十深深朝我一拜:“施主放下了,贫僧自然也该放下了。”

  我两手相合,隔着空中流萤,深深一拜。泪落于地,万年不甘,终归成空。

  再抬头,前方早已无那一身素衣,夜里流萤也终归是会消散。

  这一场情爱的故事里,没有谁不懂,只有懂得早些和晚些,便就是这一些些,换来了如今一场苦局。

  红线树纵使能逆天而为操控人心,可最后敌不过的也是人心。

  那夜我去了莲山带着薄酒,而前些日子大抵是下了雨的,甄婵的坟前还残留了一对燃了一半的红烛,我不知这是何意,只是一对红烛这样瞧着并不觉得突兀,只是升起了一股子凄凉之意。

  我从来没想到,有一日会与甄婵以这样的方式相待一夜,我俩从来就不是敌对之人,甄婵这段姻缘,也算不上是从我这里借去的,那本该就是属于她的姻缘,而我,不过是这条红绫的牵引者罢了。

  破晓时分,京城零零碎碎的清醒,有人清醒在昨夜喝醉的小巷,有人清醒在黄粱美梦之中,有人清醒在温香软玉的怀里,还有人在这莲山上望着那佛寺的方向,一杯薄酒,一个女子,一块墓碑,久久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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