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屿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酒菜。妙青眼角带着笑,让他快坐下吃饭。乔屿傻愣愣地坐在她旁边,茗荷倒好酒后默默退下。
乌黑的发髻上系着浅蓝色的丝带,白色的纱衣配着浅蓝色半臂,乔屿记得,他告白的那一天妙青便是这副打扮。
他的心里甜滋滋的,痛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顿饭,两个人都没说太多话,直到乔屿吃完后妙青放下筷子,她收起笑意,冷淡地判若两人。
“吃完了饭,你就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乔屿凝视着她:“你是认真的吗?”
“是。你当初不是说,只要我一句话你就走么。”
“好。你若让我走,我就走。可是我要问一下,为什么?”
“为什么,呵。”她拿起桌上的空酒杯,“每次见到你,我总是会忍不住想起袁雨师弟的死,想起太泽城的那一天。我醒了,可是心里的那根刺拔不出来。”
“你的存在,便是提醒我,李妙青是一个多么无能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袁雨师弟因我而死。”
“所以,你走吧。对谁都好。”
“谢谢你告诉我,妙青,保重。再见。”
乔屿把玄真门的腰牌搁在桌上,像他来时一样什么也没有带走,踏出大门前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妙青才离开。妙青又喝了一杯酒,开口唤道。
“茗荷。”
“仙师。”茗荷低着头快步走来。
“你别怕,我不会赶你走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托付给你呢,来,咱们去书房说话。”
书房里,妙青拿出一口小箱子,她一样一样解释道。
“这卷羊皮纸是一座简易传送阵,若是我家人来玄真门避难,这枚玉符会提前通知你,卷轴里是我家人的详细情况。这些灵银应该够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他们。”
“仙师你要去哪儿?”
妙青不答,另拿出一只锦盒,道:“我怕是赶不上谈师兄的婚礼了,这是贺礼,记得帮我转交。”
“啊,还有,汉水城有个妖修叫小玉,在怡然园做工。若是她来找我,你便把她留在葳蕤轩吧。”
“答应过的差点忘记了,欠了好多啊。”妙青摇头道。
“仙师,你究竟要去哪儿?”
“我有我的去处,你的任务就是替我看好葳蕤轩,履行好我交代的事情。茗荷,拜托了。”
妙青躬身,长长地鞠了一躬。
茗荷连忙避开,扶起她。无论怎么问,妙青就是不松口。最后,妙青说要去见周露离了葳蕤轩。
这一走,差点成为永别。
英灵峰的松柏依旧苍翠,妙青清理了坟茔,拿出一壶酒两只杯,倒得满满的酒,一杯洒在地上,一杯自己喝了。
她盘腿坐下,对着墓碑自言自语。
“阿雨,我又来了。你别嫌烦,这之后我要隔很久很久才能再来看你。”
“我要去从军了,那些妖魔,杀了你,又杀了很多无辜的人。欠债还钱,血债血偿,就这么简单,你师姐我能为你做得就只有这个了。”
“阿雨,我给你弹月琴吧。”
月琴声从断断续续到流畅自如,在英灵峰的墓地里响彻了一整夜。有欢快,有悲伤,有眷恋,有怀念。天边的启明星亮起,她才把月琴搁在墓碑前。
“我把琴留下给你做伴。若是九天玄女娘娘有灵,一定会保佑我仙运昌隆的,是吧。”她捋起袖口,腕上是两条手环,一条墨绿、一条浅蓝。
仙客来和菖蒲银坠子熠熠生辉。
“阿雨,我走了,咱们总会再见的。”
无论是阴阳相隔,还是来世重逢。
妙青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不去见谈燕行。从很早之前,他们两个人的路就岔开,不再相交。其实,若不是恰好坐了同一艘船入门,因此认识的比较早,她和他本就是云泥之别。
希望你幸福,我的朋友,我最喜欢的人。
妙青不舍地望着梦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