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许久,也不敢回答她的话…
我知道,我是喜欢他的,可阿狸这个大嘴巴,我现在说的话,他定去告诉七夜…
“阿狸,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好不好?”
她略显失落:“咦……”
这倒是尴尬了…
……
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一晃间,便过了两日,今日,已然是到了树爷爷的生辰。
他们三个如约而至,我们商议者,为树爷爷奏上一曲‘天地初生’
据说,那是他年轻之时,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他的少时年光,曾有一位贵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不过,不是能相伴一生的妻子,而是一个难觅的知己。
这也是邻家一个婆婆与我们说的,树爷爷以前是神族,也有个名字,叫‘珫煌’,只是许多年了,大家都叫他树老头、树爷爷,便忘却了他的真名。
他有个知己兄弟,名‘宸珖’,与他自五万岁相识,感情深厚,常会于山间与林深处合奏一曲‘天地初生’
年少之时,因珫煌喜逍遥自在,与宸珖常于一处,便被认为有龙阳之癖,因此,也没讨着媳妇儿。
后来,宸珖终是找到了自己的一生所爱,据说是个绝美的妖族女子,名唤‘琉璎’,当珫煌满怀欣喜的送去祝福,却在大婚当日,亲眼见证宸珖被他刚过门的妻子一剑穿心,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宸珖。
那日,珫煌血洗了整个喜堂,一个宾客也没有放过,也因为如此,他触犯了杀戒,做了一千年的凡人,历劫十世,才勉强重新为仙,只是他已年迈,便选择在这灵界度过余生。
在听了这一段故事之后,当时的我并没有在意,而今,倒是为树爷爷感到惋惜。
这日中午,我们如约而至,树爷爷独坐在树下,看到我们那一刻,他欣慰的笑了,只是他的身子,已经不允许他能站起来,如往常一样向我们走来…
“你们…来了……”
我们给了他一个微笑,却见房中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
“都来了?饭也快做好了…”
这是……那个与我讲故事的邻家婆婆……
当我们到的时候,桌上的饭菜瓜果已经准备齐全,他们似乎等了我们许久,树爷爷坐在竹椅上,由我们轮流给他喂饭,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我们都围在树爷爷身侧,看他一副许久未见的笑颜,爬满了皱纹。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着,你们四个,能再来看我老头子一眼…”
昭阳止住泪水,强撑着笑颜,却又带着哭腔:“树爷爷,对不起…昭儿已经…三万年没有来看您了……”
树爷爷摸了摸她的头顶:“昭儿,你和落落,都是个小捣蛋鬼儿…”
云淙为树爷爷喂去饭食:“树爷爷,云儿也几千年未曾来看过你了,今日,云儿在这里跟您道个歉…”
树爷爷淡然一笑:“云儿要忙的事很多,爷爷不怪你。”
翼风握住树爷爷的皮包骨般的双手:“树爷爷,小风再也不偷蜂蜜了…”
树爷爷不禁大笑:“你偷…也没有啦……”
我为树爷爷将头发再次整理:“树爷爷,上次是小风帮您梳头,这次,该轮到落落帮您梳头了…”
他叹道:“落落啊,就你,儿时最不听话,把昭儿也给带坏了……”
“哪有……”待头发梳完之后,我轻声道:“树爷爷,我们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他满脸疑惑:“什么呀?”
我们相视一笑,云淙和翼风各自拿出琴、萧,而我与昭阳,则在为他们伴舞。
这一曲‘天地初生’,宛转悠扬,如同置身幻梦之境,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不禁如痴如醉。
他笑了,却又流下了泪水。
那个邻家婆婆,突然坐在他身旁,靠在他肩上,那一刻,原本苍老的容颜,突然恢复了年少的模样。
我们一时愣住,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停住了音乐,却又在片刻,重新奏响了乐章。
也是在这一刻,我们才得知,原来邻家婆婆所说的故事,没有把自己给说进来。
雪舞,是她的名字。
而珫煌,是她有缘无份的丈夫。
年少之时,珫煌、宸珖、雪舞、琉璎,也曾如此相伴。
只是后来,时过境迁……
原来邻家婆婆,年少之时也生得一副绝世容颜,一身冰蓝衣衫,笑颜如花,眉目如画。
而树爷爷,也生得一副英俊少年郎的模样,不输天界当今的美男子。
那一刻,他握住了她的手,我隐约听到他说了一声:“对不起…雪儿…”
邻家婆婆…哦不,是雪舞。
她在他怀中辛福地笑了:“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也与你相伴了几十万年…”
“你啊,就是太傻了…当年若是放下,天族任何一个男子,都比我好上千倍万倍…”
邻家婆婆笑了,一脸的幸福:“若是你,等上这一生我也愿意,但若换了别人,我就不愿了…”
这是我听到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时,今年还未下过雪的灵界,突然下起了大雪,不到片刻,原本一片绿油的林间小屋,便被白雪覆盖。
雪舞留给世间最后的,是一个笑容,她再也没能说出话来,而珫煌淡然地笑了笑,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笑着看向我们。
这是我看到他,最淡然的一个笑容,他终于还是放下了手,待到曲终,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何时,我再摸我的脸颊,也不知是雪融化过后的雪水,还是我的眼泪。
雪突然下的很大,将他们的身体薄薄地覆盖住,那一刻,一株雪白色的花突然从雪地中冒了出来。
它开了两朵,相依相偎,同根同寝。
这是他们在这世间,度过的最后一刻吗?
不,他们还会度过许久,任由天地变迁,他们亦不会分开。
这时,邻家的几个小孩突然走了过来:“哇…下雪了!”
他们围绕着那株花,突然唱出了一句:“天地初生,万物轮回,伴生雪莲,共赴苍穹……”
伴生雪莲,这株花,有了名字。
那一刻,两朵花随风摇曳,却无惧寒霜,调皮的小孩子,却也没有去将它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