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几声敲锣声。
“四更!”巡夜之人扯着嗓子喊到,路过如花客栈时,看到里面依旧灯火通明,老板娘如花坐在正门口的位置,巡夜人是一位七十多岁的大爷,这耒阳城的人,几乎都认识,:“如花,都四更了,还不睡呀。”
如花似乎有个三分醉意,摆了摆手,笑道:“阿叔,就睡了。”
阿爷哎的叹气摇了摇头,都等了十年了,那人估计早就把她忘了,耒阳城岁数稍微大点的都知道,如花从十五岁起便从他爹手中接过这家客栈,母亲死的早,父亲在她十五岁就撒手人寰了,也许是因为经营客栈的原因,小小年纪,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好的时候,如同抹了蜜糖,要是有人惹了她,一张嘴可以把祖宗十八代不歇气的骂一遍,年轻时也有不少人追求过她,可她心中有个英雄梦,直到十年前,来了一位剑客,剑客喝了这里的米酒,睡了一晚,钱袋却别人偷了,没钱付房租,如花觉得他是想吃霸王餐,便没收了他的剑,让他打工抵债,剑客一口答应,老老实实在这里呆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呆就是一年,不少人都在说这个剑客是看了如花了不愿意走了,如花对这个剑客早已是芳心暗许,但剑客只是笑了笑,突然有一天,他说,他要走了。
如花一再挽留,甚至表达了心意,愿意一直等他,剑客对如花也是一见倾心,不然也不会一呆就是一年,他说,要是这次还能活着,就封剑退隐江湖,愿意与她一起生活在这个小客栈,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
不少人劝她,那个人是个骗子,可如花只是笑笑,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血饮从铜锣声中惊醒,四更,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后脑勺有些疼,嘀咕一声,后脑勺怎么疼了?起身余光就看到殷寒轩规规矩矩如同躺尸似的睡在里面,他怎么在这?
把鞋子一穿,看着如水的月色,转头看向殷寒轩,摸了摸后脑勺,零星想起是他背自己回来的,把自己直接扔在了床上,头就撞在床板上了,啧啧啧了两声,看不出来,报复心还挺强的。
出门就看到如花一人坐在桌前喝酒,站在走廊上,直接喊到,:“老板娘,知道那个小男孩睡哪间房吗?”
如花抬眸一看,:“小姑娘就醒了?酒量很不错呀。”指了指她身后:“就你旁边。”
血饮抬腿一脚把门踢开,小乞丐吓的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条件反射似的把鞋子一穿,打开窗户就要跳。
血饮冷不丁道:“去哪?”
小乞丐回头一看是血饮,哎呦一声,拍了拍胸脯:“师傅,你这三更半夜干嘛呢?我还以为是杀我的人呢?”
血饮抬腿往凳子上一坐:“说吧,理由。”
小乞丐打了一个哈欠,又往床上躺下了:“说什么理由?”
“你跟我也不是认识一两天,突然不要命的拜师学艺所谓何事?”
小乞丐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腿一盘,十分认真到,:“我得到消息,今年的夺宝会的宝贝是云痕伞,我要。”
血饮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险些将茶水撒了出来,不过一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云痕伞倒是一个好东西,你要卖?”
“不。”
血饮轻笑了一声,不卖就是自己用了,防身还是挺不错了,把茶杯一放,起身道:“想要在三个月内赢过南厉风叶子墨他们,几乎不可能。”
小乞丐却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血饮身后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血饮脚步一顿,:“走吧。”
小乞丐跟上:“去哪?”
血饮一出房门,想起旁边还睡着一个殷寒轩,指了指房门,:“去留张纸条,写圣湖二字。”
小乞丐那句为什么被血饮一个眼神给吞回去了,点点头,哦了一声,进了房间。
天还没亮,但外面的店铺已经在陆陆续续的开了门,不远处的一家包子铺,已经蒸上了一笼笼包子,热气腾腾。
血饮打量着这家酒楼,不大,一共二十张桌子,打扫得很干净,二楼一共十间客房,右手边的墙挂满了竹排,上面写的算是菜谱,左手边的墙则单调很多,只挂了一把剑,剑身用的不是剑鞘,而是用牛皮包裹的。
血饮往左边走了几步,看到剑柄,剑柄是盘旋着一条蛇,只是露出了一个蛇尾,蛇头被牛皮包进去了。
老板娘一手支撑着脑袋,看着血饮盯着那把剑目不转睛,眯着眼睛一笑,似有三分醉意:“姑娘可是认识这把剑?”
血饮摇了摇头,往门外走去,:“等不来的人别等了。”
老板娘半阖的眼眸突然一睁,眼睛里雾气弥漫,刷的站了起来,:“姑娘。”
血饮脚步一顿,却并不回头。
小乞丐跟殷寒轩从房门中出来,就听到老板娘叫住了血饮,两人对视一眼,下了楼。
老板娘拿起手中的一坛酒,晃晃悠悠的朝着血饮走去,往门沿上一靠,指着那根长长的木棍,上面挂着一串灯笼,灯笼上写着四个字,如来客栈,:“这灯笼十年来从未灭过,你可知为何?”
“不知。”
老板娘趴在门沿上,望着那灯笼,:“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样,就不怕他找不到了。”
血饮抬眸望着那一串红色灯笼,照亮着那四个大字,写的不好,但,足够大,足够亮,回家的路?若是无家?路在哪里?血饮垂眸,拿过老板娘手中的酒,像是在祭奠似的,拿起酒往地上一倒,:“既知已是不归人,点上万盏亦无人。”
老板娘却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眶中落了下来,低着头不断的摇:“你不懂,你不懂……”声音说着就哽咽着:“我没有等,我只是在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