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轩洗个澡出来,就看到血饮坐在梳妆台发呆,一动不动的,他走过去一看,桌上画着一张图,波月谷城图,每一个巷子,街道,店铺,都画了下来,就连店铺名称都标识了,他一直以为,过目不忘只是记忆力强于普通人。
可没想到,是真的过目不忘。
可既然过目不忘,为何还要画出来?:“都记得,画出来做什么?”
“方便推想。你有什么看法?”
殷寒轩用发带把头发系在脑后:“房子的建造应该已经有很多年了,我问过,现在的村长年纪不过二十有一,这房子确实是村长为了说要如此建造的,但不是现在这位,是这位村长的爷爷,跟这位并没有多大关系,这是其一。其二,供奉佛像这一习俗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两年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村长得了一种怪病,身体极速衰老,原以为活不过二十,来了一位得道高僧说他只要让挨家挨户供奉佛像,不管是神,还是魔,还是鬼,一律供奉,这病就好了。”殷寒轩说到这忽然一笑:“说来也奇怪,这病还真好了,只是,回不到以前,成了现在这样,挨家挨户也因此供奉起佛像。那铃铛也是那个时候一起挂的。这是其二。其三,也就是那花。”
“村长夫人极爱花,说要是村长能够让这座城充满花香,又不能告诉任何人,要是他能做到就嫁给他,村长为了得到美人,便说是为了波月谷的环境,环境好了,以后来做买卖的人也就多了,不过这位夫人是三年前来此的,跟那位高僧可差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村长那病应该真的,只要问问郎中就能知道,听说村长夫人与村长两人也是伉俪情深,村长得病的时候,村长夫人几乎是日日洗泪,照顾都是亲力亲为。这么一看,好像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
血饮嗯了一声:“你比那皇莆瑾有用。”至少殷寒轩会自己思考,皇莆瑾是让她问什么就问什么,都不会动脑子想想。而且问这些,本地人多多少少会有些顾虑村长,不会说太多,殷寒轩至少能想到这点,问的人,都是一些做生意的商人。
殷寒轩一笑,“小瑾还小。从小就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里,前面有皇莆瑜帮她护航,后面有湛秦帮她摆平,能理解。去洗澡吧,水温应该差不多了。”
“嗯。”
“对了,我帮你问了屋角那个四不像,说是什么辟邪神兽。”
“我已经知道了,对了,今晚我要出去一下。”血饮进入屏风时,回到突然到。
殷寒轩对着屏风喊到:“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不用太久。”
“哦,那你小心点,我等你。”
血饮侵入木桶中,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散发一阵阵香味,其实,只要走在波月谷街上,衣诀就有淡淡的香味,这花是在窗口摘的吧,也不怕客栈小二找他麻烦,听到殷寒轩的话,疲惫的往后一靠,沉沉道:“不用。”末了,还是加了一句:“明天还要逛一天。”
殷寒轩眉眼一笑,重重的:“嗯。”了一声,仿佛是怕她听不到似的。
皇莆瑾几乎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看到外面亮澄的天,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
叶子霜迷迷糊糊醒过来:“小瑾,你这大清早去那呀?”
皇莆瑾急忙把衣服一穿,脸都来不及洗,更别说打扮了,匆忙回道:“血饮说今天还要去逛街买东西,她东西还没买完。”
叶子霜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掀开被子:“我跟你一起去吧。”
皇莆瑾心花怒放正要说好,忽然想起殷寒轩交代的事,尴尬一笑推脱道:“不用,你跟着我也是受罪,她就是无聊想要整我。没事,我是谁,怎么可能会被她打败!你就好好休息,跟着我哥他们去看药材。”说完,打开门就跑了,看到血饮跟殷寒轩的身影正朝着客栈门口走去……
皇莆瑜看到皇莆瑾,抬手,:“小瑾……”
涮的一个人影从皇莆瑜身边飘了过去,带了一阵风,皇莆瑜抬起的手尴尬的放在空中,看着皇莆瑾出了门,跟在血饮身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我刚刚…是被无视了吗?”皇莆瑜认真的问道。
湛秦点了点头:“对,没错,她现在眼里已经看不到了你。”
“呵呵,真是白疼了。既然无视我。”皇莆瑜一脸失望的神情,愤愤不平,突然,眉飞一笑,眉飞色舞,往湛秦肩膀上一拍,:“那还等什么,走吧。小秦秦。”昨晚出去回来的晚,又是一身酒味,生怕今早被皇莆瑾发现了,还想着一大推的借口,哪知道……哪知道……
拍的湛秦差点没把嘴里的包子吐出来。
南厉风哎哎了两声:“你们俩昨天就休息一天了,今天是不是也该跟我们看看药材?”
皇莆瑜苦着一张脸,哀求,学着皇莆瑾的声音开口到:“南哥哥,看在我们俩好不容易没了母老虎纠缠的一天,放我们一天假呗,明天,明天一定跟你们去,好不好嘛?”
咦……南厉风顿时鸡皮疙瘩都起了,摆了摆手:“滚!”
皇莆瑜:“哎,好嘞,这就滚。”也不管湛秦在干嘛,拖着湛秦就出了门。
湛秦哎了一声,好歹让他喝口粥呀。
叶子墨无奈的笑了笑:“小瑾不在,莆瑜跟放了鬼门关似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两是夫妻呢。”
南厉风跟着笑了笑,目光落在了门口,这两天她逛街是为了什么?真想陪她的人就是他。
皇莆瑾紧张的小手抓着自己的挂包,跟在血饮身后,昨晚她想了一晚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今早一起来,都忘了差不多了,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血饮突然开口。不过,昨晚被血饮骂朽木时,她到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问题,与其等血饮问,还不如主动转移注意力,皇莆瑾加快了步伐:“血…血饮,我…我……”
找了一个早膳的摊位,坐了下来,摊位人不多,不用自己去,老板很快就上了三碗面,殷寒轩拿起筷子递给血饮,血饮把筷子往桌上一戳,不耐烦道:“在结巴,把你扔去喂猪!”
喂猪!!!皇莆瑾吓的人都呆掉了,她最怕猪了!!那里还敢说话。小时候的恐惧,即使长大了,也不会消除!
殷寒轩把筷子递给皇莆瑾,笑道:“慢慢说。不紧张。”
血饮把面和了和:“说话。”
皇莆瑾深吸了一口气,跟做贼似的,身体往前一倾,压声道:“我觉得昨天的那些问题不应该问外地人,本地人也许惧怕村长的威严,不敢说实话。”
皇莆瑾期待的目光看着血饮,希望她那句朽木后面能再加几个字,看到她面无表情的嗦了一口面,瞬间备受打击,觉得她肯定早就想到这点了。坐直身子,低着头。
殷寒轩倒是欣慰的笑了笑,夸了皇莆瑾几句,觉得她今天能想到这个点,可见昨晚费了不少脑筋,又把昨天问的那些,跟她说了。
皇莆瑾心里更受打击了,果然,他们早就想到这点了,面前香喷喷的面闻的都不香了,明明很饿,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殷寒轩在桌下面踢了血饮一脚,血饮冷眸看他,殷寒轩侧了侧脑袋,血饮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殷寒轩,敲了敲桌上:“皇莆瑾。”
皇莆瑾:“嗯,在。”
“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想想,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说上来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生…生…生路?”皇莆瑾两眼带光,全是慌张,别说想了,脑子里一团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殷寒轩哎了一声,本想让她说点好听的,又把人吓到了:“先深呼吸,冷静,别看她。专注自己的事。”
皇莆瑾听着殷寒轩说的,深呼吸再深呼吸,闭上眼睛。不去看血饮,自我催眠似的,她不在,她不在……慢慢的,心跳总算平静了下来。
人声,鸟声,骆驼声,铃铛声,车轮声,风声,还有,无处不在的花香,有什么特别之处?特别?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有什么……
脑海里闪过每一个街道,一样的,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有,所有房间一样,不一样的……那里不一样……思绪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她猛的睁开眼睛,喜道:“我知道了”
血饮一手支撑着脑袋,闭目养神,今晨快天亮才回来的,懒洋洋道:“说。”
“义庄,只有义庄四周没有种植花草。所有地方都有。”皇莆瑾笑着看向殷寒轩,殷寒轩莞尔笑了笑,点了点头。
血饮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嘴角悬着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半分钟”
“啊?什么半分钟。”
殷寒轩指了指面:“给你时间吃面,快吃吧,都陀了。”
皇莆瑾呼了一声,塞了满满的一口,模糊不清不道:“不用死了。”
殷寒轩噗的一笑:“看把人吓的。”
“没开玩笑。”
殷寒轩笑了笑,起身去对面买糖葫芦。
血饮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皇莆瑾,刷的起身,皇莆瑾连忙喝了一口汤,把钱放在桌上,朝着老板喊了一句,跟上血饮。
殷寒轩一个递给血饮,低声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把另一串递给皇莆瑾:“奖励。”皇莆瑾略有点受宠若惊:“谢谢寒轩哥哥。”
这下给了皇莆瑾回复不了不少信心,看他们走的方向,正是义庄,一路上心情轻快了不少,昨天他们只是经过了义庄,并未细看,本来这种地方来的人就少,除非必要,是不会来的。
阴气太重,都怕惹东西。
此刻白天,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门口挂着的白灯笼就让人觉得阴森森的,更别说晚上了,虽说身为江湖中人,不应该信这些的,可皇莆瑾还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阵阵冷风吹的门嘎吱嘎吱响。
血饮正要推门进去,远远的看到一个去拉着一个朝着这边走来,行动有些缓慢,好似要拉不动了。路过一个坑时,板车一斜,拉车的人跟车都旁边一倾倒,可车上的人却没有掉落。
皇莆瑾认出拉车的是昨天药田见过的那个老伯:“是那老伯伯,我过去帮帮他。”
殷寒轩跟了过去,血饮跟随其后。
皇莆瑾跟殷寒轩两人将老伯扶了起来:“老伯,没事吧?”
“没事,谢谢啊。”
“老伯,是我,昨天在药田见过。”
老伯细细看了看:“是你呀,小姑娘,你怎么到这来了?这地方晦气,你一个姑娘家的,少来。”
“我…就是路过。”
车上的尸体用草席包了起来,又用绳子捆绑在车上,这才没有掉下来,血饮正想掀开草席一角,看一眼尸体。哪知老伯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走了过来。
几人将车扶了起来,殷寒轩:“老伯,我来拉吧。”
皇莆瑾:“我来推,您老就休息一下。”
老伯锤了锤腰:“谢谢啊。”
皇莆瑾一边走一边道:“老伯,你都这么大年纪,怎么还拉这个呀?”
老伯叹了一口气:“拉尸体这点钱,现在没人看的上,内人身体不好,药田的钱也只够养家糊口的,这不就出来,能挣点是点吧。”
“那你没小孩吗?”
“有个女儿,跟你一般大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商人,便走了。”老伯说着无所谓,但语气之间还是能听出一点失望跟失落,还有,想念。
义庄里面放了十多口棺材,还有一些空棺,老伯确实是闪了腰,也只能让殷寒轩他们帮忙把尸体放到空棺材里面,在封了。
殷寒轩本以为只要把尸体放进去就行了,哪知道老伯大喊了一声,说要把绳子将尸体跟草席包裹一起放到棺材里。殷寒轩没说什么,照着做了。
血饮用脚踢了踢坐在一边休息的皇莆瑾,给了一个神色,皇莆瑾想了起来来这里的目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问道:“老伯,为什么这义庄不种花呀?我看其他地方都种。”
老伯:“这种地方那里还会种花,看管的人都没有,这花种了也是等死。”
殷寒轩将棺材板盖了起来:“没人管?那这些尸体就一直放在这里嘛?”
“这个有人管,每个月会有人拉出城的,今天谢谢了啊。”老伯起身直了直腰:“我这还要回去拿钱,就先走了。”
皇莆瑾心生怜惜,把身上的钱袋给了老伯,老伯不肯收,皇莆瑾不依不饶的,老伯没办法,只能连声道谢,说她好人会有好报的,便走了,走时,还嘱咐他们也赶紧离开,这地方晦气。
血饮回身进了里面,打开棺材看了一眼,一个老人,面黄肌瘦的,年纪估计八九十了,把棺材盖一掀,盖住了。难道自己想多了?
血饮低声在殷寒轩耳边道:“老人,刚死没多久。”
殷寒轩嗯了一声,看到一边发呆的皇莆瑾,不知道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小瑾,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皇莆瑾抓了抓脑袋:“那老伯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气味。”
殷寒轩:“是不是汗味?或者有些老人家身上是有一股老人气味。”
皇莆瑾摇了摇头:“不是,我刚刚给他银子,离他很近,他说话时,从他口里传出来的,像……像一种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对,腐烂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