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枝头,微风阵阵,吹散了不少白日里的燥热,又凭添了一股凉意,那簌簌而落的银杏叶落了满院的黄,就像铺了成黄黄的地毯,那挂在树上的灯笼将树叶衬的有些发红,红黄之间,成了另一种美,也不知为何,倒也挺好看的。
血饮蹲在树边,看着地上被挖出来的两坛酒,手摸着下巴,捉摸着该拿哪一坛,忽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每次都是喝这个,有什么好纠结的。”
伸手正要去拿左边的酒坛,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要喝右边的。”
血饮拿酒的手顿了一下,将右边的酒坛拿了出来,将土重新添好,把酒放在桌上,抬眸看了一眼鹰隼,拿起酒勺将酒坛里面的酒装进酒壶里:“今日怎么突然喝这个了?”
鹰隼双手支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嘴角含笑的望着血饮:“原来你对我还是会好奇的嘛?”
“……”
鹰隼将酒坛一转,将那贴着红纸一面对着自己,上面写着忘忧二字:“淡酒喝多了,忽然想尝尝这世间最烈的酒是何种滋味。”
血饮拿起酒壶给鹰隼倒了一杯,给自己却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无忧哪来的忘。”
鹰隼一笑,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你不好奇他们怎样了吗?”
血饮端起饭碗,拿起筷子,扒了一口白饭:“在不吃就冷了,这可是我今天好不容易做的。”
鹰隼略有些吃惊:“你做的?不会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吧?”
血饮动手将每个菜都吃了一遍,抬眸看着鹰隼:“可以吃了?”
鹰隼笑了笑,将酒杯递到血饮面前:“酒你还没喝?”
血饮盯着鹰隼手中的酒,良久,低头扒了一口饭,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在嘴里:“怕我下毒,就别吃了。”
鹰隼右眼一闪,将手收了回来,放下酒杯,问道:“为什么不喝自己酿的酒?”
血饮拿起筷子的手一顿,垂眸,望着碗里的白饭还有一块鱼肉,半响,才低沉到:“不为什么。”说完,将鱼肉跟白饭连续扒了几口,起身收拾碗筷。
鹰隼一把抓住血饮端菜的手:“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做饭,就算下的断肠草,我也吃,刚才不过是逗你玩的。”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三鲜粉,一边嚼,一边望着桌上的菜:“你都是为我准备的,为什么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你这也太没诚意了。”
血饮躺在摇椅里,一副你爱吃不吃的模样冷声道:“我只会做这些。”
“那你可以学嘛。”鹰隼说的理所当然。
血饮深吸了一口气,撇了撇嘴角,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打算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鹰隼乐呵的一笑,也没在说话,认认真真的吃起饭来,只是旁边的酒却一直没有动,待到吃了三碗饭,桌上的菜也扫的差不多时,盯着那杯酒看了起来,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是在想别的。
最终端起那酒杯一饮而尽,虽然每次血饮给他酿酒,他都会让她酿一坛忘忧,但,他一次都没喝过,每次喝的都是钟情,他记得他第一次喝钟情时,像是在喝水,酒香不浓,味道太淡,但它是甜的,一种带着回忆的甜。
所以,他喜欢喝钟情。
鹰隼端着酒杯,苦笑了一声,右眼之中的光暗了暗:“这酒…真苦。”他将酒杯一放,显然是不打算在喝第二杯:“还是钟情好喝。”将那坛忘忧又重新封了起来,埋在了刚才的地方,也没挖出钟情,而是让人去酒窖拿了两坛陈酒,上了一些点心,他递给血饮一坛:“这酒,还是要有人一起喝才好喝。”说着,掀开酒盖,喝了一口:“我还以为那个殷寒轩箭术有多厉害,还不是被我的箭把他的箭给一分为二了。”
血饮接过鹰隼手中的酒,要是他在定是不会递酒给她,只会是抢自己手中的酒坛吧,殷寒轩的箭术,她最清楚不过了,若是他认真对待……血饮低头嘴角微微一扬,但很快又把嘴角给压了下来,关键时刻,这智商倒是没有下线。
鹰隼抬眸看向银杏树,上面挂着无数个各种形状的小灯笼,有点像过年的感觉,他来时就听何继说了,今日她醒来时,便说要做花灯,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你不是说没见过别人放花灯嘛?这沙漠也找不出河,你就将就着看看放在树上的花灯吧。”血饮感受到鹰隼看着树的目光,开口到。
鹰隼目光从树上花灯落在了树下的人,良久,垂眸一笑:“这可是我看过最美的花灯了。”
一行人在小安子安排下,住在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客栈,客栈虽小,不过房间却比上次殷寒轩住的大上了许多,东西也是俱全。
客栈老板跟小安子是老相识了,看到他们受伤,就让人去请了郎中给他们看伤,小安子只说他们出来时运气不好,遇到了狼群,那客栈老板也没多问,调侃了小安子几句,便去忙自己事了。
皇莆瑾跟叶子霜,小安子伤的比较严重,没生命危险,就是伤口需要好好的养几日,皇莆瑜跟梁山身上被爪了几道口子,伤的不重,其他人几人除了殷寒轩右手的箭伤,倒是相安无事。
这一路的奔波,大家都已经是十分疲惫了,处理好伤口,喝了药,用过饭,都早早睡下了,殷寒轩正准备躺下歇息,门外传来南厉风的声音:“寒轩,你睡了吗?”
殷寒轩把准备脱的衣服穿好,起身开门:“这么晚有事?”
南厉风:“过来看看你的伤。”
殷寒轩笑了笑:“无妨,小伤。”动手准备给南厉风倒茶,习惯性的抬起右手,扯到伤口,整条手臂都跟着痛了起来。
南厉风拿起水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我发现,你跟血饮越来越像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殷寒轩左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明明都伤到筋骨了,还偏偏说没事,血饮不就是这样么,不管多重的伤,从她嘴里都只会说无妨。”
这话倒是没说错,殷寒轩笑了笑:“只是不想让大家担心罢了,你别跟他们说。”今日郎中给他看伤时,他特意叮嘱郎中说是小伤。
南厉风嗯了一声:“寒轩,你是故意受伤的吧?”
殷寒轩转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不语。
“我退一万步来说,以你的箭术,就算射不住那鹰隼,但也不会被他的箭给一分为二。更不会被他射中,为什么故意受伤?”
殷寒轩他原本也只是猜测,他本以为,鹰隼是要杀了他们,用吸血蝙蝠跟狼群慢慢耗尽他们的体力,但他发现一个问题,攻击南厉风等人的狼要比攻击他的凶猛的多,而且,攻击他的都是一匹匹单独的狼,不会想攻击他们一样,三五头一起攻击,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鹰隼的出现,他猛的想起,以鹰隼的能力,若真的想杀了他们,不过轻而易举,何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便用箭试探了鹰隼,看到他没有摘下眼罩,而是举起弓箭时,他知道他猜对了,在放箭时,他晚了一秒,力道也松了三分,鹰隼不过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不,准确的说是为了教训他,所以,那原本可以躲开的一箭,他硬生生的受了下来。看到鹰隼一走,他知道他猜对了。
“那鹰隼不过是想给我一个教训,没想到把你们连累了。”
南厉风往殷寒轩肩膀上一拍:“寒轩,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要不是因为你是血饮要保护的人,那鹰隼只怕会杀了我们吧。”南厉风起身道:“你的伤自己注意点,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殷寒轩起身送南厉风出门,正要关门,南厉风的手突然挡在门前:“寒轩,你是为了她吧。”
对面南厉风并非质问而是陈述的话语,殷寒轩放在门框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又无力的松开,将门一关:“早点休息吧。”
那一箭,如果非说是为了谁,还不如说是为了惩戒他自己。
他怎么可以,
让她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
为了他,
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