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春水打开轿帘,叫了一声小花。薛花凤冠霞帔斜倚着没吱声。
赖春水又叫了一声小花,仍未应声。赖春水一把抓起盖头,神剑山庄薛花薛大小姐双目紧闭,满脸泪痕,似无声息。
赖春水赶紧一把抱起薛花,抱出轿外,抱在灿烂妩媚的春光下。
青龙门掌门金兆章和土龙门掌门西门斗听的一声“赖春水来了!”已然罢战。
薛大小姐清清瘦瘦的脸,朱唇已失去颜色,泪痕下,脸色极是憔悴!
赖春水泪已流下,紧紧抱着薛花,嘶声道:“小花,小花!”
薛小妹泪珠滚滚而下,哭泣着呼唤道:“小姐,小姐!”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送亲的人中,多有与薛大小姐亲近之人,已然放声大哭呼喊!
风乘云上前两步,看了看,道:“薛小姐黯自神伤,这打柴郎赖春水紧赶不来,竟自深度昏厥,恐有性命之忧!”
众人一听,仍是心惊,不知所措,但尚有生机。
茶楼上,小凤叹道:“情伤!救的好好,救的不好,可怜了薛大小姐!”
谷小米道:“若一心求死,神仙也救不活,但这打柴郎来了。”
小凤笑道:“神剑山庄的薛大小姐福大命大,死不了。”
谷小米道:“哦?”
小凤忽然伸出好看的小手,道:“拿来。”
谷小米道:“什么?”
小凤道:“还息丹。”
谷小米失声道:“你不说,我倒忘了。”
小凤道:“你二叔的这还息丹可珍贵着呢,就是不知道舍不舍得?”
谷小米望了一眼虎嫣来,笑道:“对有情人,当然舍得!”
小凤道:“那还不快去。”
谷小米道:“我一个人,你和我一块去。”
小凤笑道:“真不利索。”
两人一起飞出窗外,起落间,来到大红花轿边。谷小米报出是谷慕仙侄女谷大麦妹妹,人群中有人识得。谷小米哥哥谷大麦行走江湖,看病医人,名声甚佳,称得一声谷神医。
谷小米取出谷慕仙送的还息丹,打开瓷瓶,倒出一颗黑褐色药丸,有小指甲盖大小。
赖春水扶着薛花,谷小米将还息丹放入薛大小姐口中,已有人端来温水,赖春水尝了一口,轻轻喂下。
过了半晌,日头也已过了正午,薛花憔悴苍白的脸突然泛起一抹淡红色,忽嘤咛一声,悠悠醒转,慢慢睁开眼来。
谷小米瞧着这双眼睛,虽暂无神采,衬着清清瘦瘦的脸,竟仍是极美,不知觉看的有些痴了。
赖春水叫了一声小花,泪又流下,喜极而泣!
薛小妹叫了声小姐,赶紧向谷小米道谢!
谷小米回过神来,道:“我虽有还息丹,想起救人的却是这位小凤姑娘。”
薛小妹又赶忙向小凤致谢,赖春水也过来感激!
众人悬着的心落地,又瞧着小凤,这姑娘怎能生的如此好看!
小凤摸了下脸,嫣然一笑。
风乘云笑道:“好看的姑娘,就是让人惊喜!”
金兆章微笑道:“好看!惊喜!青龙门金兆章见过小凤姑娘,谷姑娘!”
风乘云道:“感谢两位姑娘,风乘云还一剑之情,算有着落!”
东门耀突然道:“风大侠既然插手此事,这事怎生了断,且说来听听?”
风乘云道:“我自此来,是看薛小姐平安嫁人,薛小姐不愿嫁了,已与我无干。”
东门耀道:“风大侠真会说话,撇的一干二净。”
风乘云拍拍手,笑道:“确已无干。我这就走人,告辞!”
风乘云说完,忍不住瞧了小凤一眼,正欲转身离开。
薛小妹忽然道:“风大侠且慢!”
风乘云转头看着薛小妹,道:“薛小妹,有事吗?”
薛小妹道:“风大侠,你说你自此来,是看我家小姐平安嫁人,此话当真?”
风乘云道:“当然!”
薛小妹突然转身对薛花耳语。
那薛花无神的眼睛蓦然放出光彩,忽然抢前两步,对风乘云倒身下拜叩头,口中道:“义父在上,薛花今儿个拜风乘云风大侠为义父,请义父做主……”
众人惊愕,这薛大小姐要干什么?
风乘云惊道:“义父?风乘云断不敢当!”
话声未了,赶紧搀扶起薛花。
风乘云又叹道:“昔年,风乘云年轻气盛,势与神剑一战,当然不是神剑对手,神剑剑下留情,我一时气塞,拔剑自杀,神剑又救了我一命!我寻思着怎么还这一剑之情,神剑嫁女,当得平安,我这其实也不算还一剑之情!这么多年来,风乘云剑未见长进,惊艳榜排名十四位。这义父,那是万万不敢当的!”
薛花呆了一呆,眼珠转动,道:“风大侠风叔叔,叔叔当得?”
风乘云笑道:“这当得,风叔叔,好!”
薛花喜道:“就请风叔叔作主,侄女薛花这就嫁了!”
风乘云讶然道:“还要嫁人?”
薛花摘下凤冠,脱去霞帔,露出一身轻衣。一把拉过赖春水,双双跪在风乘云面前,道:“风叔叔作主,侄女薛花嫁与打柴郎赖春水为妻!”
风乘云脸露喜色,道:“好,风叔叔做主!”
突听司空鹰大喝道:“表妹!我回去如何向姑姑姑父交待?”
喝声未了,一道剑光向风乘云袭来!
风乘云一掌拍出,司空鹰被震飞在地!
东门耀怒道:“岂能如此胡来!”
怒声未了,双掌齐出,扑向风乘云!
风乘云双掌相迎,啪声响起,东门耀倒在地上!
风乘云手按剑柄,高声道:“风乘云主持神剑山庄薛花薛大小姐婚典,正是风乘云一生最风光之时!这会儿大婚,当不见血光!”
众人见他,卓然傲立,神威凛凛,不敢轻动!
风乘云面向薛花赖春水,满脸欢喜,柔声道:“赶紧磕头!”
薛花赖春水趴在地上,叩了三个头,风乘云扶起,道:“这礼就成了!薛花和赖春水是夫妻了!”
薛花满脸娇红,道:“多谢风叔叔!”
赖春水还有些发蒙,亦是满脸喜色,道:“感谢风大侠风叔叔!”
风乘云笑道:“薛花侄女,依叔叔一件事,以后不要叫打柴郎了,叫赖郎。”
薛花满脸娇羞,低声道:“就依了风叔叔。”
风乘云又哈哈大笑,道:“我这条命,神剑算是白救了!”
小凤和谷小米向薛花赖春水贺喜!
薛花赖春水还礼!
小凤看着风乘云,笑道:“神剑无双,岂能白救!正是好让风大侠做今儿个善举!”
风乘云道:“小凤姑娘,真会说话!”
忽然人群涌动,让出一条道来,一汉子扶着一黄皮瘦面人慢慢走来。
黄皮瘦面人边走边咳嗽,那昏厥在地被救醒的东门枫抢上前,道:“爹,你怎么出来了?”
这黄皮瘦面人正是东门世家大当家掌门人东门光。
东门光怜惜的看了看东门枫,道:“孩子,你还好?”
东门枫怯怯道:“还好。”
东门光拍拍东门枫的头,道:“还好就行!”
话刚落音,东门光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东门枫惊惶道:“爹,我们还是回去吧!”
东门光摆摆手,道:“不妨!”
东门光说着又看了一眼东门枫,从扶他的汉子手中取过剑来,推开汉子,一步一步走向风乘云。
风乘云瞧着东门光,忽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
东门光蹒跚着,看着风乘云,道:“神剑山庄小姐大婚,东门光竟未见着,真是遗憾!”
风乘云不知道说什么。
薛花望着东门光,东门光竟未瞧她一眼。
东门光咳嗽一声,忽然转头看着东门耀东门晃,道:“我本重病在身,将死之人。我死之后,你们不可给大哥报仇。”
东门耀东门晃眼现泪光,道:“大哥……”
东门光道:“记着了?”
东门耀东门晃道:“记着了!”
东门光又咳嗽起来,嘴边又咳出血来,擦了擦嘴,又看着西门斗,道:“西门掌门……”
西门斗道:“大当家的,还是回去歇着吧。”
东门光摇摇头,道:“土龙门和东门世家情意厚重,万一我走了,还望西门掌门对东门世家好生照看。”
西门斗道:“这个当然,大当家的……”
东门光不等西门斗说完,已转身向着风乘云,突然目射精光,黄瘦的脸也忽然红光满面,道:“久闻风乘云剑有风云之势,只可惜……”
东门光咳嗽一声,道:“可惜,东门光不争气,刺阳剑已渐暮落。”
风乘云忽觉有冷风吹来,握紧了剑柄。
东门光突然仰头向天,道:“但刺阳剑的剑气仍在!”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突起,剑光耀眼!
风乘云拔剑在手,凌空掠起,剑势横格,剑光消失!
东门光落地,踉跄一步,一口鲜血喷出。阳光下,分外刺目!
东门光忽然笑道:“与风乘云一战,也算一快!”
剑光又起,森森剑气,刺向风乘云!
风乘云拔地而起,如大鸟掠空,竟不与之对决,飞出场外。
东门光利剑刺空,身形落地,鲜血又从口中喷出!
东门光直起身来,以剑支地,身形慢慢倒下!
东门枫扑上前来,伏地大哭!
西门斗突然冷笑道:“我现下好像知道了,风乘云为何在此?”
风乘云道:“我就是来看看神剑嫁女平安的。”
西门斗道:“这个当然。但这里面还有别的意思。”
风乘云道:“哦?”
西门斗道:“昔年,魔刀与神剑决战采女峰,江湖传言,此战两人俱受重创。这么多年来,不见魔刀神剑,传言应该是真的。”
风乘云道:“我与此事有何相干?”
西门斗道:“风乘云在此,证实传言是真的。”
风乘云道:“哦?”
西门斗道:“神剑重创,难以痊愈。所以,才这么多年来没有现身江湖。”
风乘云道:“哦?”
西门斗道:“所以,风乘云才会在此,怕人生事,要保神剑嫁女平安。”
风乘云笑道:“你说的好像是那么一回子事。”
西门斗冷然道:“既是如此,神剑又有何惧?”
风乘云道:“那当如何?”
西门斗道:“七条人命在此。”
风乘云道:“江湖上混,小命不保是常事!当然,你也可以告到武林城!”
西门斗道:“武林城就不必去了,今天下英雄在此,当有说辞!”
众宾客,虽有不少是与东门世家生意往来之人,更多的是东门世家的至亲好友;七大门派和武林世家亦有人在此;土龙门和东门世家交厚,来了不少。只要有领头之人振臂一呼,就会一涌而上。
风乘云皱了皱眉,神剑嫁女,陪嫁的嫁妆不少,送亲的人不算多,好似薛小妹这般的没有。只司空鹰夫妻和青龙门掌门金兆章率一干弟子护送。这要冲突起来,就是混战,难以保得各人周全。
金兆章忽然笑道:“丧事当办,喜酒当喝!青龙门掌门请大家喝杯喜酒,就在前面镇上,金兆章请客!”
风乘云抚掌道:“大家各行其是,散了吧!”
西门斗大声道:“休教走了风乘云!”
一剑疾出,势欲破风!
风乘云剑,剑起云涌!
刀光一闪!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魔刀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