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忆回1
我认识她二十年了,从我见到她时,她便是一身酒气,日日酗酒,脸上却无半分醉意。
她好像永远都在睡着,又好像永远都在醒着。
我是秋娘,是这家忘忧酒馆的老板娘,亥时一刻准时开门,一天只见一位客人,我会以他们的故事入酒,酿出一壶特别的酒封于酒馆之中。
而上官衿自从二十年前踏入我的酒馆开始,就未曾离开过。
“秋娘,或许上天惩罚人的方式不是忘记,而是永远记得。”上官衿坐于窗台上,眼眸深深眺望远方,同时摇晃着手中的苦情酿。
秋娘捏着鼻子,这一股浓得发臭的苦味,真的是太上头了,在楼下都能闻到,她这小酒馆都快臭名远扬,没人敢来了。
“我说衿,你别喝了,我这酒馆里的酒,都被你喝光了。”
秋娘摇曳着身姿,一把夺下她手中之酒,心疼的摸了摸。
苦情酿:心中无情之人饮下,它便是甜的,还会有一股芳香。反之,心中的情爱越重,它的酒味越苦,散发出来的也是苦味,更胜的苦中会夹杂着浓重的臭味儿。
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她的心血,就连她都舍不得喝,却被上官衿捞了个尽。
心疼的同时秋娘也有些懊恼,你说她当时是不是脑抽了,才发明的这种酒,现在倒霉的都是自己。
上官衿颓废的闭上眼睛,仔细聆听悬挂在小酒馆门延上的风铃声。
每晚亥时一致,风铃无风自动,准时响起“叮铃”声,小酒馆门开启。
“秋娘,再为我酿一次魂酿吧!”
秋娘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十分凝重,“你可想清楚了。”
魂酿是专门给那些想忘忘不掉,想死死不了的人准备的,饮下此酒,它会让你重新忆起你们一开始相识,相知的地方,待你的记忆结束之际,便是你灰飞烟灭之时。
“嗯!”上官衿从未忘记,她只是……
“衿,你当真想清楚了!”秋娘觉得上官衿还能在抢救一下。
从上官衿眼神中,秋娘看到,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行,你便是我今日的客人。”秋娘挥手,店门自动关上。
再伸手间,手掌中已经多了一个酒坛,秋娘似是犹豫,她看看上官衿,轻叹一声,缓慢的晃动着手中酒坛,随着她的晃动,酒香渐渐从坛中飘散出来,越来越浓烈。
魂酿,酿好,秋娘不死心的试图给上官衿做思想工作,“衿,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这里无论是忘情,还是忘忧,亦或者记忆酒多的是,一抓一大把,咱没必要~”
秋娘话还没说完,魂酿自动飞到上官衿手中。
秋娘手中空荡荡的,犹如心底空落落的:现在连小酒馆都不听我的了,哭唧唧,悲伤辣么大。
上官衿看着手中之酒,“秋娘或许这就是命吧!”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喝完魂酒的上官衿像睡着了般,安静祥和。
“哎!这就是命呐!”秋娘无奈叹息,看着上官衿头顶上显示出来的记忆画面。
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二十一年前,北珉山庄楚庄主小徒弟因贪玩偷跑下山,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身受重伤的他:简玉珩。
那时候的她年仅十五岁,而他二十。
“浪里个浪啷浪里个啷。”上官衿哼着小曲,走在回庄的小山路上,懵懂的眼睛里写满了天真。
“沙沙”树叶摇晃的声音,“咦~”上官衿停下了脚步,往发出声音的草丛方向走去。
草丛有半人高,刚靠近草丛,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入鼻腔,上官衿心下以为是小动物受伤了,于是拨开草丛。
小动物她倒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知是死是活的躺在草丛中央,他的血染红了周围的草地,黑色长袍被血液浸湿,变成了深黑色。
这里怎么会有人呢!上官衿来不及多想,先救人要紧。
简玉珩伤到了胸口斜下方的位置,伤口很深,上官衿从袖子中取出美人师兄给她的金疮药,拔开瓶塞就往简玉珩伤口上倒,疼得简玉珩眉头微蹙,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还挺有骨气。”
上官衿用匕首在自己冰蓝色长袍上,割下一块长条下来,上面绣着青葱翠竹,十分精致。
上官衿简单的给简玉珩包扎,还细心的给他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上官衿拍拍手掌,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好了,伤小爷给你处理了,包也包扎了,活不活,那就是你的事了。”
简玉珩眼睑极重,他虽已昏迷,却保留着一丝神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上官衿丢下简玉珩就走,但没走几步她又返回来了。
“不行不行,这荒郊野外的,万一他要是遇到狼,把他叼走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白救了。
可师父又不让我带人回山庄,这荒山野岭的,我应该带你去哪呢!”上官衿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良久,上官衿一打响指,“有了。”
上官衿背起地上挺尸的简玉珩,忍不住吐槽,“艾玛~真沉。”
上官衿一个脚步一个坑,简玉珩衣服上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在上官衿不懈努力下,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幽幽谷。
这是一个地处十分隐蔽的山谷,谷内鲜花姹紫嫣红,溪流横穿山谷,流淌而出,谷内到处洋溢着春的气息。
早年被美人师兄发现,变成了他们二人偷懒,打鸟,摸鱼,游玩之地。
在溪流不远处的山坡上,矗立着一座小木屋,上官衿早已被汗水打湿,她背着简玉珩走过木板铺成的小路,每抬起一只脚,脚下就留下一个血印。
小木屋虽小,但五脏六腑俱全,上官衿把简玉珩放到床上后,直接瘫倒在地上。
“我滴个乖乖,累死小爷了。”
要不是她有点武功,可能早就累死了。
“水~水~”简玉珩嘴唇干裂,泛白,不停呢喃。
“水?你要喝水,等着啊!小爷,哎呦~”上官衿是真的不想起,她现在只要一动,浑身酸疼的疼。
也不知道她在什么的趋使下,既然慢慢的爬起来,给简玉珩倒了杯水喝,简玉珩这才安静下来。
你还别说,这小子长得真俊。
“衿!!”楚衍然快步而来,上官衿身后刺目的血红,让他脚步更快了些。
上官衿猛然回个神,听着这个熟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嘴角裂到耳朵根。
“美人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