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出来?”
神荼咬着牙再次聚力,眼神望着黑漆漆的鬼门,语气焦急。
“或许生了变数。”
郁垒也留意着鬼门的动向,同时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你做什么!”
神荼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厉声呵斥,不得不拿仅剩的法力弥补郁垒的退缩。
“我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这样下去只会法力枯竭而亡。夫诸神君不过一个闲散上神,就算他归位,又怎么可能抵得过手持混元石的白槎?不如明哲保身。”
郁垒说着已经完全撤掉了法力,冷眼站在一旁看神荼苦苦支撑。
“明哲保身?桃枝枯萎、鬼门失守都是我们的责任,你以为天界会坐视不理?”
神荼将兵器高举过头顶,宁死不卸力,看来是准备拼死一搏了。
“桃枝为什么枯萎,还不是夫诸取走了它的一部分!这一切都是他作为上神的任意妄为,凭什么要我们担责!”
“还是你真的以为,下界动荡至此,天宫便什么都不知道?”
“清醒一点吧,作为棋子的我们如果不尽力自保,还有谁会感念我们的生死!”
“千万年来有多少神仙向我们索要过桃枝辟邪祈福,又有哪一回出过差错?夫诸神君是不忍你我平白受冤,这才自愿卷入这场波动,你怎么恩将仇报!”
“白槎入世,桃枝枯萎,混元石失窃,到最后鬼门被破,难不成他夫诸的手真的是干干净净的?”
“你不要忘了,郁北,究竟是怎么来的!”
神荼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他的视线发虚,掌中的青光也终于熄灭。
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郁垒的嘴唇一动一动,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上神随心所欲,我们就得伤筋动骨,你难道真的甘愿?我的傻兄弟!”
郁垒十分不屑神荼老实笨拙的性格,此刻看他这副模样,只是感到可笑。
看吧,你为了他做到这一步,可是他在哪里?
你的神明,他会来救你吗?
“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世界都会不一样。”
郁垒伸手在神荼头上拂过,对方立时陷入了沉睡。他看着这个昔日的好友,脸上浮起诡异的笑。
那面法力消失,夫诸落入鬼门生死未卜,这面的白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的身上似是被万千藤枝缠绕,拉扯着她坠入湖底,不得挣脱,无法可破。
“都已经到这一步,你还不死心?”
凄然沙哑的声音消磨着她的意志,白槎只是摇头,扯着嘴角反倒笑了起来。
“世间岂止我一个神,没有白槎也还会有别人,你不会如愿的。”
“那你说事情已经闹到这么大了,为什么天界没有人出手?哪怕是讨伐你。”
那个声音嗤笑白槎的天真,声音发怒,白槎被捆的更紧。
“夫诸会来的,他会带着混元石回来的。”
白槎忍着疼,出声呛他。
“他?就算有十个他也不能奈我何!世间有那么多的神,可是偏偏是你被留在了衡山,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女娲大神给我混元石,专门用来镇压你。”
“混元石是利器,只是对我无用。”
白槎感觉自己的四肢被松开了一些,可是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混元石对他无用,那为何他会被压在这十几亿年?
“这个阵法是女娲联合后土、紫薇、勾陈、地藏以五行为基所设,你携混元石为阵眼。可是换句话说,你不是也被一颗石头压了上亿年?”
“白槎,数亿年的孤寂难道不曾让你生出怨念?南徵是如何产生的你比我清楚。”
“同理,或许有更早的被你抛弃的情感,比如我呢?”
旷远的笑声拉着白槎往深渊里坠,她奋力向前挣脱,却发现前方更加黑暗。
“你在说什么?你一个阴暗里滋生的幽灵,怎么可能和我有关!”
白槎不管不顾的朝黑暗打出攻击,却只是被吞噬,连一点光亮都不剩。
“认命吧,你我本为一体,我一直都是你。”
那个声音好像虫子钻进白槎的耳朵,不顾她的意愿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不多时白槎已经疼的在原地蜷缩成一团。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眼里只有死寂。
不管是人间的南徵,还是数亿年间的白槎,她们的一生都在和黑暗对话,也曾反抗过,可是南徵被爱人亲手所杀。
想要一成不变,可是所有人都在逼白槎做自己,她现在真的想不通了,到底该怎么做?
她想好好镇守封印,可是偏偏对夫诸动了情,为了护住阵法舍弃了这段感情,但抽离出的神识被郁北偷走投入了轮回。
她的一生看似为了责任大义凛然,实则跌跌撞撞错的离谱,她已经尽力了,可到如今还是罪人。
难道她真的是十恶不赦吗?
或许白槎二字,就是原罪?
“忘川羽神,白槎神君,你在这里守了十几亿年就得到了这两句称呼,值得吗?你仔细想想,你又真的甘心吗?”
“噗……咳咳咳……”
白槎心神大乱,被反噬的封印震伤,她手捂着心口,嘴里尽是血腥。
“白槎,你的功力已经镇不住这个封印,现在我依旧留在这里只是怕伤了你。女娲一句话,便夺了你的半生,我与她究竟谁对你好难道不是一目了然?”
“……”
封印的波动越来越大,白槎已经没有力气去反驳他了,她眉头因疼痛紧皱,却只是护着自己心口的东西,打算听天由命。
“你真是固执,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你。”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黑雾从地底涌出,白槎神树用自己的根部编造的密网顿时支离破碎。
漆黑的湖水仿佛沸腾,溅起的水花高达几丈,轰隆声源源不断的从地底传出,整座衡山都开始摇晃。
对于人类来说,这只是一次蹊跷的地震,长达十一分钟的大地震,让以衡山为圆心千米为半径的范围都受到了波及。
人们很快进行灾后重建的工作,死伤自然是多,并且在衡山的最中心处出现了一个百米的大坑,深不见底。
一时各界哗然,各路媒体众说纷纭,各派学者纷至沓来,他们都在好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郁北关掉了电视,起身朝外看去。夜深了,一切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