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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初遇天缘楼

  日夜兼程了两月有余,阿鸢被金雁翎关在车里如同闭关,引导决略有小成。

  这一天阿鸢再次引导灵气在周身筋脉运行过一个周天后,忽有所感,天地间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朝她汇聚而来。

  灵气在阿鸢周身经脉飞速运转,由最开始的滞涩不通,直至运行流畅,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

  金雁翎在车厢外感受阿鸢即将淬体成功,心中欢喜,遣车队进城休整。

  想着阿鸢完成淬体后,必定是需要好好泡个澡的。

  车子停在驿馆内院已经两天,阿鸢淬体还处在关键时刻。金雁翎一人守在车旁,时时留意着阿鸢的动向。

  终于在第三天黄昏,最后一寸经脉也拓展完成。

  阿鸢能感受到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筋骨都如获新生。

  阿鸢缓缓地睁开眼,黑眸中有精光闪过。

  张开双臂向上舒展,一口浊息呼出后,周身筋骨势如破竹般,哔啵作响,紧接着肌肤上浮现一层油泥,酸腐难闻。

  阿鸢捂着鼻子,想要打开车窗透透气。可刚掀开车帘就见到,金雁翎双臂环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可不想被他瞧见自己这副臭烘烘的样子。

  将玄天衣变化成斗篷模样,阿鸢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用来看路,瓮声瓮气的说到:“不许你看我……”

  金雁翎自然知道,所谓淬体,正是将体内经年所沉积的浊气毒素排出体外,使筋骨达到纯净无垢的新生状态,只有如此才能在修行路上畅通无阻。

  当年他淬体的时候,也是差一点把自己臭晕,泥坑里捞出来一样。

  知道阿鸢不想出糗,也不刻意为难她。

  “二楼的天字号房,已差人备好热水,你自去盥洗吧。”

  阿鸢闻言,跳下马车,将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一溜烟儿地跑了过去。

  看着阿鸢幼稚憨态的举动,金雁翎心中不觉莞尔。

  阿鸢急不可耐的泡进木桶里,身心舒畅的长吁一口气。

  淬体后的肌肤泛着滢白的柔光,光滑得挂不住丁点儿水滴;如云的长发润泽得如同九天星河倾泻而下。

  此刻的碧海玄天衣,如同最初一般,变得纯白如雪。

  阿鸢立在一人高的铜镜前,一件件的穿好衣裙。

  如同第一次穿玄天衣一样,她不做要求,玄天衣果然又在她的身上变成了繁华妗贵的样式。

  这一次她看得仔细,她虽然出身低微,可她也看过许多的戏曲。这明黄色绣彩凤的样式分明是戏台上中宫娘娘的扮相。

  看向铜镜里,自己掩在华服下的倾国之姿,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何那天金雁翎会是那样的表情……

  将玄天衣变作一套湛蓝色对襟长裙。阿鸢推开房门,来到庭院中。

  金雁翎回身,看向从楼内缓步而出的阿鸢。

  从他与她在茶馆重逢直到今天,不过短短半年时间,阿鸢出落得愈发动人。

  夕阳余晖下,一身湛蓝的阿鸢,绝尘脱俗,胜似谪仙。

  可金雁翎相信,她得美貌还远不止于此!

  假以时日,随着她年岁的增长和修为的提升,她势必会出落得为祸众生。

  淬体后的阿鸢正如姽婳预料得一般,美得蚀骨销魂,他只看着她就已经悸动不已。

  似他这般自持尚且如此,他几乎可以料想到,其他人会对她产生怎样的妄念。

  “将军……”

  阿鸢柔声呼唤,将金雁翎的沉思打断。

  金雁翎向阿鸢招手:“过来。”

  阿鸢顺从的行至金雁翎身前,金雁翎牵起阿鸢的手向着驿馆外走去。

  “这里好热啊!”

  阿鸢闭关两月,眼前的街道建筑与天安城有着很大的不同。

  房舍不同于天安城那般飞檐斗拱,而是平平整整,一排排整齐得房顶,像被巨人切割过一般。

  城中百姓的穿着也与其他地方的人有很大差别。

  许是民风奔放,又或者是天气炎热,城中男女皆是短打扮,姑娘们的纤腰皆在外面露着。

  “我们已经快到边境了,出了这座城再往南走就是八百里的无人区了。”金雁翎耐心的讲给阿鸢听。

  “那我们还要向南走吗?”阿鸢记得金雁翎说过,她们一共要走三个月,如今才两个月,显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不是我们,是我自己。”抚了抚阿鸢水亮的长发,金雁翎轻声道。

  “将军去哪里阿鸢便去哪里。”

  阿鸢的回答让金雁翎心中动容,就像许多年前幼年的小阿鸢对他说:“雁翎哥哥在哪儿阿鸢就去哪儿……”

  温柔地在阿鸢滑嫩的小手上落下一吻,将阿鸢的掌心贴上他自己的脸庞,柔声的劝慰道:“乖,我办完了事,就去与你汇合。我已经遣了姽婳明天就来与我们汇合,届时姽婳会乔装成我的模样,带着你和车队继续向西,去流云城。我办完了事,就去流云城接你。”

  “你要办的事儿危不危险?”阿鸢担心的问到。

  “以我得修为还不够在这世上横行的吗?”金雁翎打趣道。

  阿鸢努了努嘴,继续追问道:“你几时能回来?”

  “正月初一,我定会回来同你过新年。”

  “那可要三个多月呢!”阿鸢皱着小脸抱怨到。

  抬手捏了捏阿鸢白嫩的脸蛋儿,劝慰道:“晚些时候城里有庙会,我带你去逛逛,好不好?”

  心知金雁翎已经打定主意不带她同行了,虽不高兴,可也知道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悻悻然地说道:“那你不许食言,早些回来……”

  “好,肚子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

  被金雁翎这么一提醒,阿鸢还真是立马就感觉到饿了,并且是好饿好饿的。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声音大的她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懊恼的用双手捂住脸,瓮声瓮气的答到:“就随便吃一点好啦……”

  “傻阿鸢……”

  金雁翎宠溺的敲了敲阿鸢的头。他怎会不清楚,淬体后到底会有多饿,他当年可是吃下了半头鹿……

  天缘楼二楼包间,金雁翎殷勤地给阿鸢不停的布菜,阿鸢也是着实很饿,甚至越吃越饿。

  二斤酱牛肉,一只烧鸡,半只烤鹅……阿鸢都快哭了。怎么能这么饿,在金雁翎面前这般能吃,她不要面子的?

  有心忍住不吃了,却顶不住金雁翎一直为她布菜,楼下的戏都开场了。

  想不到这样的边陲小城,也能有如此好的戏班。

  这是一出阿鸢没有听过的戏,名曰《还魂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戏文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经由台上的戏子演绎传唱,情丝婉转,荡气回肠。

  酒楼中的食客皆被戏文所感,无不动容。

  阿鸢忍不住站起身来,手扶着栏杆微微欠身,想将戏台上的热闹瞧得更仔细一些。

  阿鸢年幼贪玩,金雁翎也不拘着她,自顾自地饮酒听戏。

  确是一出好戏,好一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妙哉!

  金雁翎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对面的凭栏处也站了人。

  不需要抬头,他便能够感知到,对面也有一名修士,且修为不低。

  那人看向阿鸢的眼神,让他十分不喜。

  起身走到阿鸢身后,伸出双臂,将阿鸢揽在怀中,阿鸢也不防备,笑靥如花的转过头看向金雁翎,金雁翎俯身颔首,顺理成章地吻上阿鸢红润的樱唇。

  这是金雁翎第一次吻她的唇,阿鸢双颊泛起了好看的红晕。

  金雁翎有些燥热,只得浅尝即止,随即匆匆离开了阿鸢的唇畔。

  金雁翎灵气突然外放,浓厚磅礴的灵气将二人笼罩其中,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阿鸢回过神问到:“干嘛要外放灵力?”

  “一时没收住……”金雁翎笑笑敷衍道:“吃饱了吗?庙会都快要开始了……”

  “呃……饱了,那咱们就快走吧!”阿鸢窘迫的答到。

  当着心上人的面,胡吃海塞的,她怕是全天下独一份儿了。阿鸢低垂着眼睫,俏脸微红,含羞带怯。

  对面凭栏处,一位蓝袍玉带,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目送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微眯双眼,冷哼一声:“呵——凝元境,好大的气派……说什么大将军,瞧着倒像是头护食的饿狼,本王不过就多看了那姑娘两眼……”

  蓝袍男子心中不快,名花有主,实在可惜!

  “王爷,可要属下将那位姑娘请过来?”身旁的侍从讨好地问到。

  蓝袍公子嗤笑出声儿:“就凭你?还不够金雁翎一个手指头碾的!”

  侍从讪讪地退到一旁。蓝袍男子却突然起身,口中念念:“看来姽婳说的不错,确实是位难得的美人儿……”

  药王城因城中的药王庙而得名,药王庙建成年月不详,却一直香火鼎盛。

  相传住在药王庙方圆三十里内的居民,无不身体康健长命百岁,百姓感怀是药王神君显灵,护佑一方。

  每年的九月三十,是药王神君生辰。城中这一天会举行庙会,热闹非常,更有许多外乡人会专程赶来参加。

  药王庙坐落于秀水河西岸,此刻城中张灯结彩,玉壶光转。

  金雁翎携手阿鸢站在码头上,望向西岸的药王庙。

  药王庙不过两亩地的占地面积,香火却十分鼎盛,连带着整座城都有暗香浮动。

  药王庙沿线,各色摊贩琳琅满目。舞龙队伍穿梭来往于热闹的人群中,远远望去,纸扎的金龙竟如同活的一般,游曳在人群上方。

  往来的游船画舫漂荡在秀水河上,通明的灯光如同萤火,将秀水河妆点的不似凡河。

  金雁翎将阿鸢扶到画舫之上,两岸是烟火人间,耳畔是丝竹管弦。

  一盏盏祈福的花灯随波逐流。最终,全都流向药王庙前,一簇簇的河灯承载着凡人的绮梦,围拥着药王庙祈求着神恩的眷顾。

  “姑娘,放一盏祈福的莲花灯吧!药王神君可是很灵验的。”画舫上贩卖河灯的小贩殷勤的推销着。

  阿鸢看见他,就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那时候她也这般走街串巷贩卖点心。不过才半年,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见阿鸢看着莲花灯出神,金雁翎以为她感兴趣。

  “来一盏。”金雁翎随手递给小贩一块碎银。

  小贩欣喜得连连道谢:“多谢公子。”说完将花灯交与阿鸢:“姑娘,这花灯里可以放上祈福的字条,神君见了必定护佑姑娘得偿所愿。”

  小贩殷勤的为阿鸢递上纸笔。阿鸢接过笔,思考要写点什么,踌躇间用笔杆敲了敲鼻尖。

  金雁翎被她俏皮的举动逗笑了,忆起多年前,他教她识字的场景。

  幼年的小阿鸢遇见难写的字总喜欢咬笔杆。如今看来,这毛病也不知算不算有所改观。

  阿鸢睇了一眼正嘲笑她的金雁翎,转过身提笔写下一行字。也不给金雁翎看,装进莲花灯,顺手抛到河里。

  “写得什么?”

  “金雁翎是小狗。”阿鸢昂着小脑袋一副无赖的样子。

  “写我是小狗?”

  金雁翎眯起眼睛,有心想收拾一下阿鸢,但大庭广众的又不太合适。

  知道阿鸢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才故意说的。金雁翎冷笑一声,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本将军记下了。”

  两人这厢嬉笑打闹,没注意那盏被阿鸢抛出去的莲花灯,此刻已顺流而下,转过一个湾儿,再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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