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算去外面找魔物,我就不跟着一起去了,其他人我也不是很熟悉,这几天我都一个人上山,有时候走得累了,就在路边坐一下。
偶然间看到了玹竹轻。
难得只看到她一个人上山,前几日刚驱除了魔物,我以为她得在客栈里休养一阵子,看她好像恢复得很快,光是从步伐上来瞧,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我坐在路边的石块上,她从这里路过,也很快看到了我。
眼神一下子就冷漠了下来。
“你怪我也没用。”我心里是有些愧疚的,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是,我亲眼见过她跟那个魔物朋友……实在有些太离谱,怎么会有人能跟魔物当朋友。
光是看着就知道她们友谊深厚。
像我这样子的,自然是不太能理解,愧疚归愧疚,我依然觉得我并没有做错,“你那朋友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而变成那副样子,伤心也该是有节度的。”
她没有理我。
笔直地往前走,这个山上的魔物我虽然已经清理了不少,但魔气依然是存在很多的,近日不论怎么做都会越来越多,我也没办法确定上山的人会有多少,如果我看到了,我必然是劝人离开的。玹竹轻那脚步虽然已经有些力度,毕竟是刚恢复伤,我跟着走了过去,“你一个人上山,不怕会有……”
我突然想起来,魔气并不会伤害她。
闭了嘴。
但跟着都跟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继续跟着走了一段。
“我说。”要赶上她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我歪头看着她,讲道:“如果你想让你的朋友回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用你管。”
“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倔强。”
她好像生气了。玹竹轻继续往前走,脚下的路也越发的窄小,再往前就连泥地都看不大到,只剩下一堆杂草了,我问道:“你打算去哪?”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吗?”玹竹轻看向我,“你是山门的人,要除魔我拦不住你,怎么现在连走路都要管?”
“这山上很危险。”
“我知道。”她执意要走,加快了脚步,我步子才稍慢一些,她就已经越过我很多,快跟不上了。
看她这个样子,我也不多作阻拦,既然走得那么快,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
我该回去了。但又觉得多少有些疲倦,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从眼前的高度往下看去,能看到一整个镇子,这样看去,才发觉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庞大,实际上也只有那样的地界,繁华的区域有很多房屋,一条不算是平整地大道,从屋子中延伸出来。
时常看着这样的事情,就会觉得或许是自己尚且很渺小。
同行人总是保守地去谈论自己的意见,我也时常害怕自己过于愚蠢,惹人嘲笑。小的时候便经常如此,剑修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说是浅薄。因为只要挥剑就行了,好像不需要走法修那样漫长的路。
年轻的剑修出门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接受到很多不同的意见,有一半的剑修都会在各种善意当中,转而去成了法修,法修的基础数量太大了,已经整理出了很自洽的一套方式,照着那个法子去修炼,成功的结果能够比较容易被把控住,但剑修不一样了,入门的门槛很低,常年修炼的方式也只有一种,光是从外在看,是很难看出差距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自然知道法修能更加容易实现目标,但我修炼也并不是为了能真的达到什么境界,只是想从那些嘈杂当中,找到一丝安静。
我不知道坐在这里,发了多久的呆。只知道抬眸的时候,天色已经将暗了。起身打算要离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玹竹轻分明是从我左手边的路走的,应该是在山上饶了一圈,又从我身后下山来了。
我看着她眼眶也红了,才说道:“回去了?”
玹竹轻瞥了我一眼,“不然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这样子一看就哭过……”我刚想问她为了什么,玹竹轻的神色就变了一下。
“那么明显吗?”
我点点头。
她有些懊恼,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钟,不打算往山下走了,我看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好像是打算再停留一会儿。
“晚上魔物更多。”
“伤不到我。”
“只是有些魔物不想伤你……”我心想说,这体质虽然特殊,但也不是所有都是这样的,“你不走的话,我可以留在这里。”
玹竹轻大抵是讨厌我的,但我真的不打算走,她也没有办法。瞥了我一眼之后,也安静下来。
夜晚的空气很安静,如果忽略四周的蝉鸣蛙声。
从空气中流露出来的一些伤心,也叫人难以忽略,我在纠结要不要同她解释一下,话到了嘴边,又完全没办法说出口。魔物的伤害谁都是知晓的,她既然那样做了,自然是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与她不同的是,我能看到魔物给她带来的损害,但我也只能看到这个。
我看不到她的伤心。
我知道她在伤心,但我根本无法理解这个伤心到了何种程度,从我的角度来看,只能对她跟魔物的友谊,感叹一句“好深厚的友谊”,我根本无法理解,即使要损害自己的身体,即使知道这根本没有意义,也想要留下朋友的踪影,这背后隐藏着的难过是什么样的程度。
我没办法理解。
所以我能轻而易举地同她说,“别难过了。”
玹竹轻侧目看向我,“我知道我不应该怪你的。”
我也觉得如此,又听到她说,“可如果不将这种怨气,怪在你的头上,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为了我才消失,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可为什么要因为我……”
玹竹轻一边说,一边又落下了眼泪,“我没办法从这种愧疚里解脱,我想找办法让她回来,即使这样的可能并不多。”
她道:“即使再渺茫的机会也好,你为什么要将它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