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卿笑容渐冷,有些疏离,淡淡的道:“该不该的都是我的事,金麟兽为泷崎宫造福数万年,也该还它自由了,既然喜欢跟着霍辛,就随它去吧!”
“啧啧啧,小姨才当上宫主,就忘了母亲的提携之恩了。”若滢摇了摇沁沁的手臂,嫣然一笑道:“若是将来,我们娘俩再遇到困难,想必还要上门求上一求,小姨才肯施恩帮忙吧?”
梦卿想起梦中,年幼柔弱的小姑娘,一力担起降服吞山兽的责任,还要受大皇子协迫,就不忍苛责。
若滢还真怕梦卿清冷的气质,捏捏母亲的手指,灰溜溜的说道:“母亲好久不见小姨,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沁沁看着女儿诚惶诚恐的走远,心中有些气恼,但她待人一项温婉,只是柔柔的一笑,“妹妹何必吓唬若滢?她还只是个孩子。”
梦卿点点头道:“没有涅槃重生,的确是个孩子。”
沁沁袅袅婷婷的走近,“是啊!没有涅槃重生,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去哪里?”
她凝视英姿勃发的梦卿,轻轻的笑道:“我以为你当众亲吻奕兰王子,是想永远留在魔界,如今怎么又弃了他,想要嫁给霍辛了呢?”
梦卿脸色巨变,想到那些年的煎熬和痛楚,岂是能与人道的?
不待梦卿回答,沁沁又柔声细语的问道:“妹妹,你对奕兰王子只是利用吗?你是真心爱慕霍辛吗?从前你对耀光也是恋恋不舍,现在可是看清了自己的心?耀光选我弃你,只因我们早已情投意合,非卿不娶,你投入霍辛怀抱,是想摆脱去魔界的命运吗?还是对耀光依旧不死心?”
梦卿思绪杂乱,仿佛看见无形的刀光血影。
耀光领着渝彦走来,听到沁沁如此说话,尴尬的脸色渐冷。
“娘亲!”渝彦飞进沁沁怀里,害羞的钻出头来偷瞧梦卿。
沁沁忽然落泪,细弱无声的唤道:“夫君。”
渝彦直起身来,摸摸母亲的眼泪,突然转向梦卿怒道:“小姨是坏人,为什么欺负娘亲?”
沁沁忙安抚道:“渝儿不许胡说,娘亲是高兴才会落泪。”
渝彦疑惑的看看父亲的冷面孔,跳下地来,安静的仰头观察三人。
梦卿望着不音世事的渝彦,说道:“过去的事都忘了吧!如今我们又是一家人,或许,若滢的事,你们应该更关心一些。”
沁沁心中一寒,颦眉望向耀光,耀光神思如电,冷声道:“若滢怎么了?”
“若滢还是小姑娘,没什么事。”沁沁试图遮掩,笑着说道:“妹妹要嫁给霍辛了,若滢顽皮,说是也想嫁人,还和妹妹抢嫁妆呢!”
耀光不言不语,凝视梦卿许久,似乎满怀不甘,挥挥衣袖下山去了。
沁沁急忙跟上,却被梦卿拦住。
沁沁心急如焚的说道:“妹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这是我们一家的小事,让我来解决好吗?”
看来她是有心隐瞒,梦卿只得放手,看着她的衣袖滑落指尖。
梦卿极目远眺,空空如野的山谷,十分寂静,昔日,泷崎宫居民三万,仙城喧闹繁盛,如今连街道上都长满了仙芝。
“小姨,你不喜欢我们一家人吗?”渝彦仰望着梦卿,闪亮的眼睛像星光一样明媚。
梦卿低头注视着他良久,三人走的一个比一个匆忙,竟然落下这个小不点。
梦卿抱起他笑道:“别人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在意的人喜欢你就行了。”
“要是你在意的人也不喜欢你呢?”渝彦扭了扭身子,很不喜欢被女人抱着。
梦卿换了个方向,让他舒服些,笑道:“那就放弃你在意的人,去喜欢在意你的人。”
渝彦如听绕口令,想了很久,说道:“有道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什么?”梦卿回过神来,淡淡的笑着,“你也懂诗经?”
“当然咯,小姨,我背给你听。”渝彦搂着梦卿的脖子,摇头晃脑的背诵:“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从前,我爹爹经常背诵。”
梦卿走向良宵老人的仙居,坟花跳上梦卿的肩头,“小七,这孩子是谁?你怎么不高兴?”
梦卿放下渝彦,淡淡的说道:“是啊!一路走来,实在太安静了,少了家园应有的气氛,只有你们这儿热闹依旧,像个精灵王国。”
“是啊!你是我们王国的公主,你还烦恼什么啊?”良宵老人笑呵呵的走来,“宫主,若是真想念他们,何不去玉墟界接引?说来我们泷崎宫人都该渡劫了,如今却只回来两百人。”
梦卿品尝着琼浆玉液,看着蔽日遮阴的藤蔓,心说乐观的良宵老人,才是人生的大赢家。
远处是精灵此起彼伏的嬉戏声,还有随着渝彦奔跑的惊叫声。
“天规深严,就算天帝有心和泷崎宫人做对,我也无法抗拒。”梦卿淡淡道:“天劫是十万修士的生死劫,耀光上神的雷劫森严可畏,对人族来说就是变本加厉,雷火焚身淬炼之苦,能承受者千里余一啊!”
“练功不炼骨,到头一场空。”良宵老人心有余悸的说道。
梦卿暗道:连霍辛都在苦笑,更不用想万顷雷劫有多惨烈,又有几人能平安回家。
良宵老人对此,已是关注千年,颇有一些想法,见她愁眉不展,大着胆子传音入密:“何不辅佐晟拓阳登位?昔日,他也是泷崎宫学子,即便是有些小小阴谋,也是因为年轻不经事,看不清前途。”
梦卿一惊,想了许久才道:“即便是天后有心提携,他也不够资格,按照天规,还需再入人间历劫一遭,才能顺理成章晋升为上神。”
梦卿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尝试良宵老人意见,梦缘公主早晚会顺应天命,继任天后,晟拓阳登位是迟早的事。
坟花得意洋洋的笑道:“前两天,梦缘公主夫妻来谷中探望,我还追着她回忆落难时的惨样,问她若不是宫主救你,早就毒发身亡了,还有何机缘回到天宫享福?
如今瞧她夫妻和和美美,不知羡煞多少仙子,全因宫主做媒,还不知感恩,她一言不发,我还道:我家宫主最讲义气,她这个朋友算是白交了。我瞧她似经人点拨,不准备再与宫主做对了呢!”
梦缘公主全无主见,好在性子单纯,将来执掌天庭劝政不知是好是坏,晟拓阳为人精明,又善于笼络人心,是个不动声色的人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此,我便去会一会他们夫妻。”
梦卿带着渝彦回到泰华山,先去拜见父母。
四人落座,刚端上茶,若滢从内殿匆匆出来,一手还捂着脸,满眼愤恨的看着梦卿。
梦卿五味杂陈,还没理出头绪,若滢已含着泪水跑了出去。
“若滢,你这是怎么了?”幻熙女君见到孙女啼哭,欲追上去安抚,谁知若滢跑的飞快,眨眼就消失了踪迹,“梦卿,是你招惹她了?”
若滢原本是逃回来求救,谁知耀光紧追而入,质问她做了什么?
幻熙只好让他们一家三口进入内殿,关起门来调节,谁知调解不成,反倒引来愤恨。
她凝视一阵,事不关己的梦卿,有些失望的说道:“你为什么又去招惹他们一家?”
梦卿暗恼,难道我这个做小姨发现孩子走了弯路,不该告诉家长?
梦卿压下心火,淡淡的说道:“我在金鳞兽梦里,看见大皇子纠缠她,那时她还是个孩子。”
幻熙皱起眉头,心中更加不赞成,想了一想道:“这都是天意,滢滢还需下界历练,无需你操这份闲心,他们夫妻心中各自起了别扭,你可千万别再去招惹。”
梦卿很想辩驳,但是想到无意义的争执,只能增添母亲的烦恼,只得点点头,“母亲说的是,一棵歪脖柳树,要长出枝条,才能繁盛,我只要做个看客就好。”
幻熙听她以垂柳做比喻,知道她心里有气,捏住她滑溜溜脸颊嗔道:“你这孩子呀!明明是善意,却总做出不讨喜的事。”
梦卿无奈一笑,看着耀光夫妻前后脚的出来,面上表情还未调整好。
两人对着峙神夫妻深施一礼,带着渝彦匆匆而去。
梦卿给幻熙女君送去一个无辜眼神,眨一下水眸道:“我想去看望梦缘公主。”
幻熙点点头,指了个仙娥送梦卿出去。
梦卿随着仙娥出来,遥遥看见耀光夫妻争执,转了个弯,向另一条路上走去。
仙娥想到梦卿听觉不灵,犹豫了一瞬道:“雷神说:你不要总生活在幻境里,眼中只有自己。梦神说:我眼中只有你,只怕你心中不仅有我,还藏着她吧?”
仙娥见梦卿并没打断,又继续八卦道:“雷神说,你闹够了没有,也不怕遭人笑话?梦神道:她知道不是更好?你不是怨我破坏你们姻缘吗?如今,趁她还没嫁人,你们正好重修旧好,岂不圆满。
雷神说:从前的事,总揪着不放,有意思吗?若滢有错,你为何隐瞒。
梦神道:滢滢有什么错?她为父神谋划,为自己盘算,这都是人之常情,女儿家大了,为情所动,有何错?你是不是也在怪我,当初情不自禁,破坏你们的姻缘?”
“别说了!”梦卿腻味透了,制止住仙娥。
“又来了?不可理喻,我的事何时需要你们母女谋划,你该醒醒了,你也该看够了。”前一句是对沁沁说而言,后一句怒吼声,却响在梦卿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