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竭尽全力想要重逢的母子。虽然说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却是最能打动张微忱的故事。
一对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彼此心灵相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也难怪张微忱和周婷这样两个性格完全迥异的人能走到一起了。
“那个……”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微忱突然开口,所有人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像是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张微忱的头纠结着不肯抬起来,最后也只是稍微抬起了下巴,眼睛也只是看向了面前的菜肴,并没有直接看向任何人。
“听说你是警察,是因为工作调动才到这里来。”
是在问林青。
“方便告诉我们,是哪方面的工作调动吗?”
“这个……”
林青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婷,又搔了搔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的模样。
“哎呀,你也真是的,警察的工作哪是能对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说的。林青,你别介意啊,微忱他就是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知道社交礼节是什么。”
周婷轻轻地拍了拍张微忱的后背,打着哈哈,试图化解这份尴尬。
“不用告诉我具体的工作内容,我只是想知道是文职类的升迁或是贬黜,还是侦查案件需要。”
张微忱意外地很坚持,这显然也超出了周婷的意料,她也疑惑地看向张微忱。反倒是喜夏溪竟然也和张微忱一样盯着林青,一脸的热切。
“从宁安到汝阳,除了这三点,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嗯……那我就说说我能说的吧。是和侦查案件有关。所以是短暂的借调,等案子的调查有了一定的进展,我就会立刻回去。更准确点说,我并不是常驻这里,而是经常两边跑。之所以选择搬到这里来,是因为这里的生活环境更舒适一点。毕竟我们还没有自己的房子。”
林青的左手握上了白筱实的右手,自然得真像一对真正的夫妻。白筱实也踩准了时机侧头去看他。脑子里却在捉摸着,林青为什么要向张微忱透露这样的信息。但对张微忱这一系列的反应,却有了模糊的猜想。
“能让刑侦一队的队长亲自来汝阳,那应该是性质很恶劣的案子吧?而且还是跨市作案?”
“微忱,今天也算是过节了,别问这些了好吗?”
周婷的脸色已经无法用尴尬来形容了。她还想努力保持微笑,但脸部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导致整个表情都变得诡异起来。她伸出左手轻轻地握住张微忱的右腕,可张微忱只是伸出左手拍了拍她的手。
“我只是担心我的家人,希望你不要误会。如果真的是有什么很凶残的坏人逃窜到汝阳来,我有必要提前做好准备,来保护我的家人。”
“这点学长可以放心。如果真有那种犯人,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家人带到汝阳来了。我虽然是个警察,首要任务是保护市民,但我也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家人暴露在危险中?”
“那你呢?”
张微忱突然抬眼看向了白筱实,这倒是让她感到很意外,但她还是弯了眉眼,对张微忱露出微笑。
“我不是警察呀。”
“他要两地跑,你的工作也需要经常在外奔波,不是吗?”
白筱实忍不住去想,难道张微忱是想在这里拆穿自己和林青是一对假夫妻吗?但又不像。不然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更何况周婷真的很期待今天的聚餐,以张微忱对周婷的感情,应该不会想要破坏今天这样的氛围才是。
可他看起来有一些急躁,他到底在急什么?
“我有林白啊。而且还有托儿所。当然我很重视自己的工作,完全没有想过半途而废,所以就算是在汝阳,我也会一贯而终,得不到最终结果就绝不会放弃。所以真的很希望学长你能帮帮我呢,就像夏溪帮我的那样。你说呢,夏溪?”
“我……”
夏溪避开了白筱实的视线,那很不自然。而且他今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这也很奇怪。
“我能问问,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吗?不好意思哦,明明刚才还说过那种话,现在却又来问你。”
白筱实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啦。其实我的工作就是帮忙找人。你也知道很多健全的成年人走失,警方很难重视起来。毕竟警力有限,比起有自救能力的成年人,寻找小孩和老人更迫切。而且还不能排除这些人有自愿离家出走的可能。还有就是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你还活着,就总会留下痕迹,警方借助一些科技手段,还是能够慢慢地找到这些人。但会有时间上的早晚问题。对于警方来说,他们当然想找到每一个被家人迫切寻找的人,但他们也是爱莫能助啊。而对那些失去联络的家人朋友来说,时间是最耗不起的。所以现在有很多像我这样专门来做找人的工作的人。有些人专门负责找走失或者被拐的孩子,有些人主要负责寻找那些患有疾病的老人。而我负责的就是寻找那些心智健全的成年人。”
“是个很伟大的工作呢。可你为什么会想要做这样的事呢?不会很辛苦吗?没有请个帮手吗?”
“很多人从事这份工作的契机都是自己的经历。我也是。最开始我只是为了寻找我的弟弟。我说过吧,我们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他被一对陌生的夫妇领养走了。但根据规定院方是不能把领养信息透露给我的,而青哥也不能滥用私权,用公共资源来帮我做这件事。所以我只能靠自己。然后生活还是要继续嘛,我就干脆把这个当做了一份职业,在寻找弟弟的同时,也帮别人寻找家人,这样我也能有一份收入。”
“真的不能让林青帮帮你吗?户籍系统什么的,警察应该都是有权限查阅的吧?”
“或许可以吧。但我不想做任何可能会影响到他工作的事情。而且……可能我的内心深处也并没有那么急切的想找到弟弟吧。”
这句话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直埋藏在她的心底,连她自己都不愿去正视这个想法。她担心一旦自己承认了这个想法,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包括自己那段可笑、可悲又可怕的经历,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而那仿佛是在否定她的整个生命。
“不过,你希望微忱帮你做什么呢?微忱能做什么呢?他除了电脑什么都不懂。而且夏溪应该也一直在帮你吧。他也很厉害的。”
“有些事夏溪帮不了我,或者说不能帮我。只有学长可以。所以学长,能告诉我昨天的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