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条好烟啊，过清明，我儿子特意送来孝敬我的。我这一看到烟就想起主任你了，一点没藏私，这本全给你送过来了。你看怎么样？”

　　李国富从百货商店的购物袋里抽出一条红色的烟，上面白色的品牌字样和雄伟的建筑都让李国富感到骄傲。

　　只是儿子孝敬是假，自己买来孝敬主任才是真，所以这条烟的价格让他感觉胸口一阵一阵地疼。但只要自己的要求能得到满足，李国富也觉得值了。

　　他又从袋子里取出一瓶包装得很漂亮的酒，是儿子过年的时候买来的，应该不是很贵。毕竟儿子一年赚多少钱他虽然不清楚，但绝对还没有充裕到可以买一瓶一千多的酒，这一点他很肯定。

　　主任看了一眼酒，又看了一眼烟，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李国富的身上。

　　“都收起来吧，儿子孝敬你的东西就别拿出来送人了，省得让你儿子伤心。”

　　“不会，我儿子他懂事，如果知道是来孝敬主……”

　　“先不说这个，有几个警察来找你，在会议室呢，过去看看吧。”

　　一听到警察两个字，李国富的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高高大大的，皮肤有点黑，那眼神有点吓人，盯着人看的时候，能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李国富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再见那个警察。但主任不肯收东西，自己那点小请求恐怕是要泡汤了。白瞎了这么多钱，还不如省下来给儿子还房贷呢。

　　李国富一手提着烟，一手拎着酒，心里忍不住骂那些来得不是时候的警察。可这东西要怎么办？既不能拿去见警察，更舍不得藏在自己那小三轮里，拿去老家伙们都在的休息室，肯定会嚷着要大家伙一块分。

　　李国富纠结得头疼，人却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隔着玻璃窗向里头望了望，见到了那个最不想见到的警察。

　　那警察好像头顶长了双眼睛，竟然也向他看了过来，还对着他露出了微笑，然后向门口走了过来。

　　李国富拎着手里的东西，藏也不是，不藏又觉得会有麻烦，急得胳肢窝直冒汗。

　　那警察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李叔叔，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

　　这才过2天，这警察的脸色更黑了，尤其是眼睛底下。看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连个饱觉都睡不好。都说警察是个最累人的活，他以前还不信，再累能有他们清洁工冬天挨冻夏天说热，起得比谁都早，来得更累吗？

　　林青把门打开来，侧过身子，将李国富引了进去，让他坐到了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李国富赶紧把东西往脚底下放。林青也没有在意。

　　他还发现，桌上放着两瓶矿泉水，那平时都是坐办公室的那些人才有的喝的，今天却拿来招待这两个警察。

　　李国富又看向了另一个警察，那不是4月5号见过的，和林青一起从车里走下来的，长得很漂亮的警察。他没见见过这个警察。

　　林青拿起一个矿泉水送到李国富的面前，打断了李国富的胡思乱想。

　　“知道的我都和你说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今天我来不是为了坠楼那个案子。”

　　不是为了4月5号的案子，那还能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案子能跟自己扯上关系？李国富忍不住去摸脚底下的纸袋子。

　　“李叔叔，您有车吗？”

　　这是什么问题？车？如果问的是自己那辆破三轮的话，就停在外头呢，而且林青也是见过的。

　　李国富歪了歪头，手又不自觉地摸向脚边的纸袋子。

　　“您有没有买过小轿车？”

　　“啊？”

　　自己哪有那个钱买什么小轿车啊。倒不是没想过，只是要他现在拿出那么多钱买一个都没有时间开的小轿车，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之前想，等以后彻底退休了，和老伴回老家以后买一辆那种老年代步车，自己在前头开车，老伴就在后头坐着，逛逛田头地里的，也挺不错。

　　那是他之前回老家的时候看到的。一个看起来有八十岁的老大哥就开着那种车，后面载着一个一样大岁数的大嫂，那副画面就印在了李国富的脑子里。

　　他记得那位大嫂长得特别漂亮，皮肤白白的，虽然皱纹不少，但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气质美人。

　　而事实上，李国富见过那位老人年轻时的样子，因为老人的丈夫是远近闻名的老校长，也曾经教过他。校长夫人偶尔会到学校里来送饭，有的时候还会代上音乐课，她的手风琴拉得比学校里的音乐老师可好听太多了。

　　“叔叔？叔叔？”

　　“嗯？”

　　“叔叔，您有没有买过小轿车，黑色，进口车，价格在10万左右。”

　　林青取出一张照片拿给李国富看。照片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模样，只能约么看出是一辆小轿车，他在街上见过不少这种车。

　　李国富用力地摇头。去年，他儿子要买车，自己刚取出来10万块钱给儿子。

　　但他记得儿子买的是一辆白色的车，是国产车。那车还挺大的，空间也宽敞。而且车是以儿子的名义买的，和他没关系。

　　儿子提了车，第一时间跑去他家，载着他们夫妻俩在市里绕了一圈，别提多有滋味了。

　　李国富不明白这个警察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这和那5号的那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叔叔，我刚刚说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坠楼案。我们在一起失踪案里发现了一辆黑色的进口车，这车和您有关系，所以过来调查一下。”

　　“你说什么？失踪案？谁失踪了。和我有关系的车……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这又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又怎么会和什么失踪案有关？而且这个警察不是专门查杀人案的吗？怎么会突然跑来查什么失踪案？难道那个失踪的人，就是那个杀人犯？

　　难道他是在怀疑自己，就是那个杀人犯？

　　李国富感觉胸口扑通扑通的，脖颈子直发烫，感觉一股热流在极速地冲向头顶。

　　林青突然拧开矿泉水瓶，走到李国富的身边，将水递到他的手里催着他喝了几口，另一只手还不停地抚着他的后背。

　　“叔叔，您别急。我就是来了解情况的，您就把您知道的告诉我就行。”

　　李国富感觉脑子嗡嗡的响，林青的声音也在跟着嗡嗡的响，但他还是听清了那几句话。了解情况。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相信自己不是杀人犯？但又确信自己掌握着什么重要线索吗？

　　李国富从口袋里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又喝了几口水。真要庆幸自己没什么病，不然被这警察这么一吓，搞不好就会背过气去。

　　林青可能是见李国富的状态好了一些，又坐了下来。不过这次他没有坐到刚才的那个位置，而是拉开了李国富旁边的椅子，坐在了他的旁边。

　　“叔叔，您还记得4月1号晚上10点到4月2号凌晨两点，这段时间，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吗？”

　　4月1号……李国富偷偷地掰着指头算了算，那是星期天，星期天不用干活，但第二天得早起。晚上10点，他应该和平时一样，喝了小酒早早地睡下了。都说人老了，觉就少了，但几十年规律的生活早就印到骨子里了。

　　不过这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他没办法肯定地回答。如果那天隔壁的老王头来了，可能会拉着他抱怨自己的儿子，两个人再喝点酒，可能就要晚上11点多。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老王是星期天的晚上来找他的，还是星期六的晚上来找他的了。

　　“应该……在家睡觉吧。”

　　也不知道这个警察信不信自己的话，李国富也不敢抬头去看他。

　　“您认识一个叫张敏的女孩吗？”

　　林青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还拿出一张照片给他看。李国富拿过那照片，拉到眼前，眯了眼睛仔细去看。

　　照片里的人是一个小姑娘，看着挺要强的。李国富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不太肯定。

　　“我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