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辜负了我的家人。

　　哥哥牺牲自己供我上学，我还不听话地放弃升学高中跑去学技术。

　　母亲为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放弃了整个人生，我却辜负了母亲希望我能在外面自由闯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期望。

　　我对不起我的哥哥，更对不起我的母亲。

　　哥，我多希望你能帮帮妈，让妈回家吧。

　　我是一个没有资格活在世上的人。

　　我辜负了师傅对我的期望和栽培，竟然在值班期间打瞌睡，没有及时开启冷却阀，导致机器过热最终爆炸。

　　我生病是我的报应，可我却连累了那么多人和我一样生病，害工厂的设备爆炸，害生产停摆。

　　对不起。

　　课文间隙里的字迹很清秀，并不像一个男孩子的字迹。

　　而且林白在袁也那里看到过王韬的笔迹，是王韬在袁也借给他的那些笔记本里标注的一些疑问。虽然是铅笔记录，因为时间久了有些模糊，但林白还是可以肯定这纸上的字绝对不是王韬写下的。

　　但这些文字又分明是王韬的口气。

　　“如果这些内容是王韬的遗书或者是日记上的内容，那很有可能是王韬的母亲抄下来的。也就是说药厂爆炸的原因，应该可以肯定是设备过热造成的。但如果能证明莫采昕给曲星源的那瓶水里加了点别的东西，就可以肯定是莫采昕故意造成了那场事故，所以爆炸发生后他没有选择逃出去，而是留在了设备旁边。”

　　林白的猜测很合理，几个人都忍不住想要点头，但又都强行忍住了。白筱实看向林青和钟子期，那两个人也正看向她，几个人交流着眼神，似乎在决定由谁来发言。

　　约书亚看着几个人眉来眼去，没忍住就抢了话头。

　　“你们确认过王韬的工作日志吗？那段时间他有没有经常加班？”

　　“按照药厂原本的经营方针，应该是2班倒，一周白班一周晚班。但那段时间药厂急着生产新药，改成了32小时制，就是跟着机器休息。那套设备最大功率运转32小时就是极限，需要12个小时的冷却时间。但说是冷却，其实只是改成低功率运转，这12个小时就由派遣工人来负责生产。所以可以排除是过劳造成的疲惫。”

　　林青将自己得到的信息说了出来。

　　根据前辈的笔记来看，王韬这一组应该是在事发当天8点开始工作，第二天晚上8点下班，交给派遣工那一组去运转，第三天早上8点再交还工厂的专业工人再高强度运转32小时。

　　这种周期的运转已经持续了3个月，人虽然会感到疲惫，但人体已经适应了那种工作模式，可以像机器一样严格遵守32小时的运转模式。而且虽然是32小时高强度运转，但13个工人还是会分批到值班室去休息，尽可能的保证在值班期间能够保持清醒。

　　药厂承诺过，等这一批新药上架出售后，药厂的工人还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年终奖。

　　“不过别说王韬已经去世了，就算他还活着，都过去5年了，也很难在他体内找到什么药物成分了吧？当时医院抢救的时候，应该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没做相关的检测吧？”

　　白筱实这次不再看对面俩人的眼色，抢先一步发出了疑问。

　　“而且如果那药真的是莫采昕准备的，也就是说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是说中间一通电话打过来，才让他临时起意做了这件事吧？”

　　白筱实又一次说出了关键。

　　在视频里，从莫采昕接电话到回来将水递给王韬，前后时间才10分钟左右，不论是任何类型的助眠药物，都是处方药，他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到手，更何况将药在水里化开不让人发现，还要让喝水的王韬吃不出奇怪的味道，这都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也就是说，无论水芷珊有没有打那一通电话，莫采昕其实早就做好了做这件事的准备。

　　“莫采昕被冷处理，是因为他发现设备有问题就顶撞了总公司的专家。如果那批有问题的设备发生意外，那就可以证明他的发现是正确的。也就是说莫采昕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发现。”

　　钟子期也抢到了话头，把约书亚还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

　　这一次轮到了林白。

　　“如果王韬是因为喝了莫采昕给的那瓶水才会打瞌睡，但那个时间是在中午。午休时间工厂里的工人最少，发生爆炸造成的伤亡可以压到最低，但设备到了晚上才爆炸。作为一个高级工程师，莫采昕会算错时间吗？而且王韬是初级技工，晚上负责维护设备的可是中级技工陶招娣，就算王韬没发现设备有问题，陶招娣也没发现吗？”

　　“我知道了！”

　　白筱实一激动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约书亚刚吸了一口气准备说话，又不得不憋了回去。

　　“莫采昕改了设备的参数。具体的我是不太懂了。但我们假设一下。就说饮水机，在上一个人接了热水以后，热水机才会开始烧水，烧到一定的温度和量就停了，直到下一个接热水的人把那些热水全部接走，才会再一次烧水。如果说莫采昕把这个设备过热需要加入冷却水的预警温度调高，或者是把加入的冷却水量调低，都可能造成设备降温不及时而爆炸吧？像这样细微的数据，调查组能查出来吗？”

　　林白翻了翻自己的平板，林青和钟子期也各自翻找着自己的设备，但无论是警方的调查报告，还是调查组交给媒体的调查报告，都没有提到与此相关的内容。

　　“我说，”

　　约书亚终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

　　“你们的关注点也太奇怪了吧？不管这个爆炸是谁为了什么，用了什么手段造成的，总之这个案子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是莫采昕身边的人做下的可能性很高，而且头号嫌疑人就是那个莫小艾，那我们只要把莫小艾彻彻底底地查一查，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去关注那些不相干的事？”

　　林白凶巴巴地瞪向约书亚，猛地一下竟然也吓得约书亚向后缩了一下。

　　“你们警察不是讲究犯罪动机吗？如果不查清楚5年前的案子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到时候跟莫小艾对峙，你有信心压制她吗？”

　　“还有一种可能。”

　　林青终于发言了。

　　“就算药厂的爆炸案是莫采昕造成的，那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让他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你这问题很奇怪诶。”

　　约书亚皱起了眉头。

　　“都说是莫采昕造成的，那不就是他为了报复公司，拉了一群无辜的人……”

　　约书亚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但他纠结的眉心却慢慢舒展开来。

　　“你在怀疑是反社会型人格得莫小艾，诱导他的哥哥做出了那种报复行为？”

　　“我们不能排除这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