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秦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秦队长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经过处理,带着电子音特有的刺耳。
“是,你哪位?”
“一个热心的市民,我来向你报案。”
“报案?”
“对,静江花园后面的河滩上,有人被杀了。”
电话挂了。
秦轶愣了一愣,回拨电话,电话已关机。
不管是不是恶作剧,秦轶都必须去核实。
秦轶连忙叫上小李,一起驱车前往。
到了目的地,已经十点过十分。在路上的时候,小李还在说,现在正是盛夏,河滩上到处是散步的人群,怎么可能有人被杀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等到了地方,小李不说话了,原来静江花园后面原本是个沙料厂,后来因为动静太大,被附近居民投诉,加上对环境的破坏,被政府勒令关闭了。秦轶找到看守的保安,保安一个人正在喝闷酒。秦轶说明来意,保安表示,一晚上都很安静,没有外人闯入的迹象。秦轶看看桌上几个喝空的啤酒瓶,让保安带他进去看看,保安虽不情愿,但也不敢不从。
三人进入被圈禁的河滩,借着保安的探灯,一路查看。保安酒喝多了,尿急,跟秦轶打声招呼,跑到远处去撒尿,突然,保安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回跑。秦轶和小李见状连忙跑过去。
“那……那……尸体!”保安指着后面,哆哆嗦嗦的说。
“给队里打电话,叫人过来。”秦轶吩咐小李。
秦轶夺过保安手里的探灯,朝尸体的方向走过去。
当探灯照亮了尸体,即便是秦轶,即便是在盛夏,他也觉得全身冷嗖嗖的,心底一股寒意往上涌——尸体的头部已经面目全非,四肢被齐根切断,拉离躯体,看起来就像被五马分尸过一样。
秦轶蹲下身,细细查看,发现死者脖子上有个切口,他用探灯扫了扫,看到尸体旁边到处是黑血,可见这个切口就是致命伤,可是尸体周围却没有挣扎的痕迹。难道这人一直躺在这里,任由血流干?是像聂昉昭一样,被麻醉了吗?
尸体被连夜搬回法医室。经过一连串的尸检,法医刘欣告诉秦轶,死者为男性,身高180cm左右,肌肉结实,想必力量不小,但是却没有反抗的迹象,即便是他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虐待?”秦轶看着尸体面目全非的脸,“他的脸是死前被砸的?”
秦轶原本以为,凶手为了掩盖死者的身份,才砸烂了他的脸。
“这都不算什么。”刘欣从旁边拿过一个手术托盘,托盘里是牙齿,“这是在死者胃里找到的,我数了,一共30颗牙齿。”
“死者的牙齿?”秦轶惊了一跳。
“不全是。”刘欣用拨杆撑开死者的嘴唇,“你来看。”
“不看了,你说吧。”秦轶摆摆手。
“我数了,死者一共28颗牙,全部被拔了。”
“28颗?多了两颗?”
“是,真是奇怪。”
“多出的两颗牙,是谁的?”
“你问他。”刘欣指着尸体。
“嗯……”秦轶皱眉看着尸体,“你刚才说,死者没有反抗的迹象。意思是他也被麻醉了?”
“是,跟聂昉昭一样,而且用的是同一种麻醉剂。”
秦轶点点头,从旁边拿过一根拨杆,挑了挑死者脖子上的切口。
“这种伤口,我就是问问啊,如果是同一个凶手切的,你能不能检查出来?”
“这个……”刘欣想了想说,“如果是同一个人切的,不敢说每次都完全一样,但是用力的方向,轻重,应该会有一些习惯性的相同之处,但是这个做不了证据,太细微了,谁也保证不了百分之百正确。”
“没关系,你详细跟我说说,怎么判断用力的方向和轻重,还有,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判断是一个人习惯性的动作。”
“我的秦队啊,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要不你去医科大学上上解剖课,我估计有半年,你就能分辨清楚了。”
“嗨,你就别拿我开涮了,说正经的,有没有速成班?”
“有是有!”刘欣笑呵呵地看着秦轶,“你准备好牛排,明晚你请我烛光晚餐,咱们一边吃一边教,可好?”
“你啊你!”秦轶觉得一阵恶心,“难怪你嫁不出去!”
“去!你个老光棍,还嫌弃我来了!不教了!”
刘欣说完,拿起相机,开始给死者拍照。
“你帮我把切口拍清晰一点。”秦轶用拨杆挑开死者脖子处的伤口,“拍拍切口里面。”
“不对啊,老秦!”刘欣放下相机,“你是不是想起二十五前的那个案子了?”
“别嚷嚷!”秦轶对刘欣点点头,“明白了吧?”
“哦,放心,我给你拍得清清楚楚的。”
“别光拍照,想想速成班的事。”
“不是跟你说了嘛,准备好烛光晚餐!”
“好好,我准备牛排,你吃!”秦轶摇摇头,“我没胃口!”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吃牛排!”
“呵呵。”秦轶笑笑,“还有啊,你帮我把那个案子的卷宗拿出来……”
“你怎么不自己去拿!”
“你方便。”
“那好吧!”刘欣接着拍死者脖子处切口的照片,“看在牛排的份上。”
“真要准备牛排?”秦轶还是觉得一阵恶心,“做过教具的牛排,你真能吃的下?真不知道你们法医是什么材料做的!”
“老秦啊老秦,看你挺聪明一人,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笨的可以。”
刘欣看着秦轶直摇头。
“什意思啊,你说清楚一点。”
“我现在在干嘛啊?”
“拍照啊!”
“明天晚上,把两个切口的照片对比着,我不就可以给你讲了吗?”
“嗨!我是被你恶心糊涂了!”
正说着话,秦轶的手机响了,秦轶掏出手机看看,是小薛的电话。
“怎么样,小薛?”秦轶接起电话。
“秦队,我查到大料了!”小薛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是吧。”秦轶叹口气,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那你马上回来吧。”
“秦队,你怎么……好像不乐意……”小薛感觉被泼了冷水。
“不是,有点累,又出命案了,你回来再说吧。”秦轶淡然道。
“是,秦队。”
挂了电话,秦轶拉过椅子坐下,看着刘欣拍照。
“老秦,二十五年了,你还想着那个案子呢?”
“那是我参加的第一个案子。”
“也是我的第一个案子。”
“欣儿……”秦轶看着忙碌的刘欣,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干嘛呢,怪肉麻的!”
“没事……哎,多少年没听你唱梁咏琪的歌了?”
“不许怀旧啊!”刘欣放下相机,“你老了!赶紧找个老伴嫁了吧!”
“你呢?你不是说,梁咏琪什么时候嫁,你就什么时候嫁吗?可你看,人家现在孩子都会唱《短发》了。”
“连你老秦跟我吃顿牛排都会觉得恶心,我还有指望吗?”
“你生气了?你不说拿牛排上课,我怎么会恶心?”
“不对,老秦,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刘欣严肃地看着秦轶。
“什么呀!喜欢你?我是担心你嫁不出去。”秦轶愣了愣说。
“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一下?哪怕你上完课再打击我也行啊!”刘欣拿相机打了秦轶一下,“赶紧给我把话咽回去!”
“行了姑奶奶,我喜不喜欢你,你还不知道吗?”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刘欣偷笑,连忙拿相机盖住脸,装作拍照。
“那好,咱什么时候能把婚结一下?”秦轶豁出去了。
刘欣被秦轶问住了。
“你看,关键时刻你就卡壳!”
“明晚……明晚我告诉你。”刘欣挤出笑容,拍了拍秦轶的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