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平房区窄街,路灯下的面包车内,秦轶点上一根烟,对后座的小薛说:“你睡会儿吧,我盯着。”
“秦队,这要守到什么时候啊!万一罗新农不过来怎么办?”
“再坚持几天,他不来,我们再想办法。”
“几天啊?”小薛揉揉肩膀,“每天困在车里,比蹲号子还难受。”
“你蹲过?”秦轶笑笑,“别小看盯梢,笨办法往往能成事。”
“我不是小看笨办法……可是能不能双管齐下?”小薛试探的说。
“哦,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您不是也怀疑王星皓吗?让我去查查他吧。”
“你想怎么查?”
“查他的社会背景,亲人,朋友,以及平时都接触什么人,看能不能找到案发当晚,打了聂昉昭一巴掌的那个男人。”
“你觉得通过王星皓,能找到他?”
“哦,秦队您不是说……”
“是,我是感觉他们有眼神交流……也有可能,我的感觉错了。”
“啊,秦队,您可不能错,您是我的偶像啊!”
“偶像也会犯错,你不要盲从。”
秦轶深吸一口烟,脑子里回荡着“您是我的偶像啊!”这句话,这句话,二十五年前,他对刘昌毅也说过。
“上面发话了,王星皓没有可疑,不要查他。”秦轶掐掉烟,吐出嘴里的余烟,感觉舌尖苦苦的,又觉得嗓子眼堵得难受。
“秦队,我还是相信您的直觉!我不是盲从,像您这样的老刑警,对微表情的判断,八九不离十。我上学的时候,看过很多这方面的资料。”
“嗯,你真想查?”秦轶考虑片刻,问小薛。
“真想!”
“那这样,盯梢的事,我让小李替你,明天……”秦轶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张纸,“这是证明信,你拿着。”
小薛接过证明信。
“明天你去趟常州。”
“您让我去常州查王星皓?”小薛看看证明信,不解地问,“他不是本地人吗?”
“他在本地出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后来在常州长大。”
“可是我看过他的户籍资料,没有常州的生活经历啊。”
“什么缘故,我也不清楚,你相信我的话,就去常州一趟,不相信的话,我也不会强求你。毕竟,这是我私人让你去查的。”
“秦队,我当然相信您啦!”小薛挠头,一脸的疑惑,“可是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我怀疑聂昉昭的案子,跟过去的一个老案子有关。”
“什么案子?”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等你从常州回来吧,看你查到的,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样,到时候我再跟你细说。”
“好吧……”
“有情况!”
小薛忙朝巷子里看去,看到于跃进的车正从巷道里开出来。
“这么晚了,还出去,去见罗新农?”
秦轶没说话,启动面包车,跟在于跃进后面。
于跃进的车七拐八拐拐出平房区,最后上了大道。
“他这样拐来拐去,是发现我们跟在后面了?”
秦轶皱眉,仍旧没有说话。
于跃进的车朝大江的方向驶去,接着就上了大桥,秦轶开着面包车,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突然,于跃进的车猛地一拐,冲出桥面,掉进了江里。
“上当了!”秦轶猛踩刹车,停下车,“小薛,你赶紧下车,叫支援。”
“秦队,您干嘛去?”小薛不解地问。
“回去找罗森!”
“他……不在车里吗?”
“别废话,快下车,去找于跃进!”
“是,秦队!”小薛忙下车。
秦轶忙驾车调头,飞驰而去。
小薛一边打电话叫支援,一边跑向桥边,搜寻于跃进的车,她隐约看到有人游向岸边,便赶紧跑过去,可等她从桥上下来,于跃进早已不知去向。
秦轶开车回到平房区,冲进于跃原本进藏身的地方,可哪里还有罗森的踪影。小薛打电话来汇报:于跃进跑了,派出所的人正在沿岸搜寻。
“撤了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你还要去常州。”秦轶尽量平静的说,“你去常州的事,不要跟局里任何人提起……包括领导。”
“明白。”
罗新农跟着王星皓进了马阳的公司,畅通无阻。罗新农蒙对了,马阳的司机辞职了,公司确实正在急招司机,有王星皓的推荐,罗新农顶上去不成问题。办理入职的时候,罗新农跟人事说,刚刚丢了身份证,还在补办,碍于王星皓的面子,人事没做计较。
办完入职,人事带罗新农去见马阳,马阳正在打电话,看了罗新农一眼,说了声可以。人事看老板认可了,就带罗新农去车库认车,并交代罗新农一些注意事项,尤其是马总对花粉过敏,千万不能带任何跟花粉有关的东西进到车里。
人事交代清楚后,走了。坐在驾驶位上,罗新农想到自己即将对马阳动手,心里不是个滋味,可这滋味很快就被现实驱散了。我有得选吗?没有!我不杀马阳,那人也会杀,马阳啊马阳,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当初做了错事,种下了恶果,当然了,你当初的所作所为,也罪不当死,可是这世间的因果循环,并不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样,有对应的公式,压死骆驼的,往往就只是一根稻草。
做好心理建设,充分说服自己可以对马阳动手之后,罗新农开始盘算完整的行动计划。思来想去,罗新农想起人事刚刚提到的马阳有花粉过敏的毛病,想到这里,一个完善的计划开始自他心底一点一点萌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