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王安早就察觉到程立的焦虑不安。这正是他与其他刑警不一样的地方,他善于察言观色,观人入微。同时,他又聪明睿智,沉着冷静,如同天上的老鹰一般,对于何时该主动出击,何时该韬光养晦,拿捏得准确无误。他之所以不说破也不继续问下去,是因为他现在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加上上次杜风他们也没有看出任何破绽,但他可以感受到程立在这个维修师傅上一定对他隐瞒了什么。所以此时,他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于是,他就装作把要问的都问完了,以让程立觉得已经把一切都瞒过去了,从而放松警惕。
而这边,夏春已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事实上,除了桌子上的一个陶瓷茶杯之外,他实际啥也没落在这房间里。他深知此时李莹正死死地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中。他开始有点后悔刚刚不应主动呼唤王安,这样或许至少还可以自个儿回到百代大厦,做他想做的事了。
此时,监控室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监控室内的程立、王安、李莹和夏春都不约而同地望过去。正见百代集团的总经理谭坤此时正站在门口位置。他依旧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今天倒是配了一条竖纹的粉色领带,看着挺朝气勃勃的样子。
“王队,怎么今天过来也没打声招呼?”谭坤满脸堆笑地问道。
李莹看着谭坤那皮笑肉不笑的脸,早猜到他大概是怪王安和她没提前通知他要过来现场调查的事。只是谭坤估计也没想到,王安和她其实也是临时作的决定,而且还是为了帮助他们公司免于麻烦才作的决定。现在反而被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莹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对他千憎万恶的感觉,于是也懒得理他,故意把目光盯着监控的仪器上看,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王安大概察觉到李莹的心思,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她,然后不慌不忙地回应谭坤说:“谭总,今天实在抱歉,本来没有决定过来,都是下午临时作的决定,因为本来要问的事情不多,又怕打扰你工作,所以就没特意跟你说了。”
“原来这样。其实也没事,你们警察有公职在身,如果需要我们协助调查的话,我们随时都愿意配合。”谭坤继而回应道,“敢情是陈霄的案子又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对不?”
“说来惭愧,虽然掌握了一些线索,但至今还没解开她跳楼的谜团。如果再没有有力的证据支撑,那估计要认定陈霄是死于自杀。”王安解释道。
谭坤站监控室门外,只顾着和王安聊天。而此时,站在里面的夏春却认为这是他赶紧抽身离开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他借意要上个洗手间,就往门外走。谭坤见夏春出来,却不认得他是谁,只是身子稍微挪动了一下,以让夏春通过。
李莹本想追着上去,可是自己毕竟是一个女孩,而且又刚好挑在夏春要离开的时候,貌似也不太好。就迟疑了那么一下子,夏春早就夺门而出,溜得无影无踪了。
王安本也想追上去,只是这边被谭坤绊着。
谭坤又问道:“王队,今晚赏个脸一起吃个饭不?这段时间你们为了陈霄的事,都忙前忙后的,我也想代表集团感谢一下你们。”
“这个倒不用。这本来就是我们人民警察应该做的。今晚还要回去整理案子的材料,晚上还要跟局里汇报,实在没空呢。这饭倒是要改由我来请,谭总你和你员工们都那么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这饭理应由我来请才对哈。”王安不失体面地回绝了谭坤,又很热情地回请了谭坤。李莹看在眼前,听在耳里,都觉得今天的王队怎么突然圆滑了许多。
“王队,你太客气了。如是这样的话,我这边也不好打扰你们查案了。如果还需要我们配合什么的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哈!”谭坤依然满脸笑容地说道。
“一定一定!”王安赶紧回应道。
“宋万!你这缩头乌龟!你别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突然,隐隐约约从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麻烦!”王安和李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谭坤此时也听到楼下的呼喊,而且听到他岳父大人的名字,也就是百代集团的创始人----宋万。正当他想转身往声音的来源方向走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安和李莹已经夺门而出。
王安和李莹很快坐电梯来到百代大厦一楼的一楼大堂。此时,大堂上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而人群中间正是夏春。只见夏春脚下放着他的那个红白蓝塑料袋,前面还铺着一块白底的展布,上面写满了鲜红如血一样的字。只是王安他们俩离得远,没看清楚上面写得是什么。
王安和李莹亮出警员证,拨开人群,迅速来到夏春的面前。此时他们俩看清了上面写的字。
“宋万,百代集团老板,搞大良家少女的肚子,却不肯负责任,致使少女怀着孩子含冤跳楼自杀!这丧尽天良的禽兽还不罢手,还派人打伤打残少女的父母,终致他们重伤死亡!宋万此等人渣,诅咒他全家早日被雷劈,不得好死!”虽是简简短短一百字的控诉,却道尽了被控诉人的丧尽天良与控诉人的所有仇恨。
夏春此时也看到王安过来了,也没想着抽身离开,反而更卖命地在呼喊宋万的“罪行”。
“夏春!请立即停止!你这是扰乱公共秩序啊!”王安出言喝令夏春。
此时,谭坤也从楼上带着三位保安过来。只见他们拨开群众,慢慢地挤到人群的中心来。
“快,上去把这人给拿住!”谭坤呼唤随行的三位保安,包括程立和两位新来的保安。三位保安于是一起向前,想要制住夏春。却只见夏春从红白蓝塑料袋中突然抽出来一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透明的液体,瓶盖已经被夏春抽出来的时候卸去。夏春左手握着这玻璃瓶,右手则拿出一个打火机,他迅速按了一下打火机,此时打火机现出了一根小小的黄色的火焰。
“不要过来哈!谁过来,我这火水就淋谁身上,然后大家同归于尽!”夏春厉声说道。
众人现在才渐渐闻到火水的那股呛鼻的味道,确认此时夏春左手拿的确如他所说的,正是火水无疑。于是刚刚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除了王安、李莹和三位保安之外,瞬间都往后退开了五六步,直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夏春,有话好好说,别冲动!”王安赶紧安抚夏春,“夏薇的事情一定会帮你查清。你先别做傻事!”
“夏大哥,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相信我们人民警察,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李莹也帮忙劝夏春。
“还查什么查,就是宋万啊!你们早点把这个人渣给捉起来判死刑就可以啦!”夏春大声地反驳道。
“他不但毁了薇薇,毁了薇薇一家,还把我毁了!我这一生也不期盼有什么作为了,唯一就是希望能为薇薇报仇雪恨,让世人看清这宋万的真面目,让他良心过不去,不得好死!”夏春越说越激动。
王安知道此刻他的情绪已经失控,贸然不可以刺激他。而李莹则在一旁看着,随时等待出手增援,毕竟她是正规警校出来,军警防暴拳和擒拿术还是会的。王安其实完全可以上前制伏他,毕竟夏春手中拿着的是火水,而不是手枪或炸弹,只是他想到这位老人命运多舛,加之夏薇及她一家人的不幸死去,他完全可以理解他心中的苦痛。因此,他迟迟没有动手。虽是如此,毕竟法不容情,他也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情况进一步恶化时,他就从立即出手制止。并且他也考虑好了从哪个角度进攻,怎样能够一击即中,用最快的手法擒住对方,而减少他淋火水的可能性。
“你们赶紧上啊!给我把他拿下啊,三个年轻人也搞不掂一个老人家么?!”这边突然谭坤呼唤起三位停下来看戏的保安,并且威胁道,“再不上去,全部人明天就不用回来上班了!”
三位保安听到谭坤的呼唤,面面相觑。程立看了一下后面两个新来的保安,向他们俩使了个眼色,大声叫了一下,“跟我上!”,然后就带头向着夏春扑了过去。
只见三人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又如饿狼扑羊,纷纷扑向夏春。
“别!”王安立即开口制止,可是他们人早已扑向了夏春!
所有围观的人此时都屏住了呼吸,心脏都如同悬在半空之中。紧张之际,只见夏春拼死一搏,左手一甩,把整整一瓶火水全洒到了向前扑过来的三位保安身上,右手顺势把火苗往他们身上一靠。
三位保安身上的衣服瞬间被点燃。而此时夏春已经被扑过来的三人摁倒在地上,那火苗也瞬间烧到夏春的身上。三位保安见火烧到身上来,赶紧往地上打滚灭火。王安立即脱下身上的外套,冲上前去,三两下就把夏春身上的火苗扑灭,顺势将他扶起,并用锁拷将他两手锁了起来。李莹和一旁比较胆大的围观者也赶紧上前帮三位保安扑灭了他们身上的火苗。
幸好三人机警,那火苗只烧坏了一点他们的保安制服,三人都没受伤。而这边夏春刚被保安扑倒的时候,倒是右手来不及躲避,被撞地上,有点儿脱臼。夏春带着手上的疼痛,不时发出呻吟的声音。
王安此时本以为制服了夏春,闹剧就算是告一段落。然而此时从大厦里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双鬓花白的六旬老者。而不经意间,夏春早已挣脱王安的手,非常凶狠地向这位老者撞了过去!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百代集团的创始人----宋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