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吕珩瞳孔微微一缩,嗅到了极为凶险的空气。
“噗!”
一把尖刀从吕珩的胸口钻出,血液瞬间将胸口的衣服染上了深红一片。
“你,阿薰……”
吕珩感觉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模糊。
……
第二天早上,嘉禾宫。
“孽畜!孽畜!!”庆帝吕简大步流星,将随侍的小太监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几乎是撞开了嘉禾宫的门,冲进了里侧的寝宫。
“陛下!”
哭得梨花带雨的容贵妃青蝉见吕简一进来,就朝着一根柱子扑了上去,眼看着头就要撞向柱子,吕简见状,大腿一拍,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揽住贵妃的细腰,将她拖开。
容贵妃呜咽着,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了吕简的双腿。
“臣妾不活了,请陛下成全一死!”
“你!”
吕简怒不可遏,见状高高举起手,就要狠狠打下,但看到贵妃泪眼婆娑的样子,宽厚的手掌最终轻轻落在她的脸上,轻轻拂去了泪水。
“那孽畜在哪?”
贵妃的头低的不能再低,指向床帏之后。
华丽熏香的床榻之上,当朝太子吕珩赤身裸体躺在那里,面色潮红,正在支支吾吾说着胡话,听到外面动静,这才悠悠转醒。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吕珉的墓室内,却不知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温柔乡中,他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一切完好,半点伤痕也无。
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头晕乎乎,身体燥热异常,他本能的想坐起来找水喝,却发现身体绵软无力,正在挣扎之时,床帘被人猛地掀开!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正冲着自己吹须瞪眼。
“父皇……您怎么来了?”
吕简闻言气极反笑,大手一抓,将吕珩整个人都拖了出来,重重摔到地上。
吕珩环顾四周,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东宫,再看到跪在一边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容贵妃,脑子里忽然一“嗡”的一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然后冷汗如雨一样流了下来。
这里是嘉禾宫!
贵妃的寝宫!
而自己刚才正一丝不挂的睡在贵妃的床上!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后果如何,而是忽然想起昨晚墓室内乐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快死了。”
这个“死”,原来是这个意思。
吕珩颓丧的垂下头,他知道事到如今一切的辩驳都是苍白无力的。父皇吕简的呵斥、谩骂,贵妃的躲闪、哭啼,还有门外隐隐约约內侍们窥探的目光。
他觉得灵魂游移出身体之外,对这个世界一下失去了感知。
念父子一场,吕简褫夺太子尊号,将吕珩关进黑狱,任其死活。
……
半年后,新元四年的秋天。
因为上次献俘事件的连环影响,本来已经安定的庆帝国东部边境再起骚乱。
东夷豪强们蓄力了半年之后再度揭竿而起,以为献俘事件中丧生的父老孩童复仇为名,一路高歌猛进,东部领土一连沦陷多个重要郡县,趁此之时,隐匿各地始终没有被剿灭的前夔余党借机起兵,与东夷组成联军,势力大盛。
一时间整个帝国东部战火绵延,形势岌岌可危。
庆朝朝廷之上更是乱象纷呈,半年以来,尤其是太子丑事事发之后,庆帝吕简干脆再也不理朝政,整日只在后宫与容贵妃享乐,外朝大臣稍有劝谏,轻则下狱,重则掉脑袋。这样一来,朝中人人自危,清流们纷纷弃官归田,只留下那些善作逢迎的佞臣小人日渐得志,把整个朝堂折腾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兵燹流年,朝廷派出的军队一再被叛军击败,兵峰直指京都。
这一日,庆帝吕他第一次从一个人的奏折上,了解到了外面的真实战况,看完之后,终于让他的醉眼眯开了一条缝。
而奏折的落款是:罪臣吕珩。
吕简习惯性的将这份奏折递给一边伺候的容贵妃,这半年来的朝政大事,几乎都由贵妃一言而决,吕简给完之后,再次端起了酒杯,若无其事的继续痛饮。
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陛下,可看出什么来了?”
“唔……贵妃但说无妨。”
“奏折中讲,现在形势坏到这个地步了,非他吕珩出来不可挽救,陛下想想,这是什么意思?”
吕简昏沉的脑袋动了动,探求的看向贵妃。
“他这是要兵权!这一旦给了他,他念起这半年来陛下对他的所做所为,他会怎么做?”
看着吕简仍旧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贵妃恨铁不成钢的直说道:“他之前可是太子!他想着你早日归西,好黄袍加身!现在借着一点小乱贼,正好有了重新拿回兵权的借口,陛下可千万不能中计啊!”
“反了反了!这孽畜,逆子!他敢……他敢!”吕简一口酒呛在喉咙里,激动地站了起来。
贵妃连忙起身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陛下别担心,臣妾自会打理。”
“你说,那些东夷真的快打到京都了?”吕简常年行伍经历带来的本能,促使他从缝隙里挤出一丝清醒,犹疑地问道。
“王京!你来说。”
随侍一边的太监王京,忙躬身而出,有理有据的分析了一通目前的形势,全都是一些天命所归,王师无往不利等等的套话,哄得庆帝吕简频频点头称是,刚才一闪而过的担心瞬间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
庆帝休息后,贵妃再次叫来王京,厉声问道:“这样的奏折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谁送来的?!”
王京惧怕不已,哆嗦着回答道:“是,是暗卫,李指挥使……亲自送来的。直接,直接放在了陛下的玉榻上。”
“李克复!”贵妃银牙紧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