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本来是一堵全封闭的很高的围墙,里面有一座名声很好的食品加工厂。”
站在沥青路沿的陇警官夹在匆匆来往的车鸣间,指着对岸的行道树列冲我大声嚷道。
“而现在这个在我们身后的游乐园,三年前也还只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水立方的位置是一个常年栖息野鸭白鹭的浅湖,过山车的位置则是一座长满松榕的山坡……”
如果你去问一个三年前就生活在安诺姆工业区的人,问他这地方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他一定会一边咋舌,一边丧气地抱怨“就这破犄角旮旯还能有啥前途,到处都是工厂排出的废水废气”。
估计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随着工业区的迁移,在安诺姆优秀工程师们的规划下,热闹、车流、度假等象征繁华的标签,将会一个接着一个到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焕然将这毫无活力的“死水区”改变,使其一跃拥下全安诺姆最能吸引消费的休闲。
造就如今,哪怕丝毫不输夏时炽热的太阳,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赫立在安诺姆市的正空,接近午餐时间的乐园内外都依旧熙熙攘攘,到处铺满年轻男女亲热并肩的活跃局面。
而大概四十多分钟前,陇警官和我还停留在第一起凶案的现场周围。
那时的我们刚好合力砍下了那段印有划痕的竹节,正去把借来的镰刀归还给三年前不幸白送黑的甄帆父母手上。
而正当锈迹斑斑的刀具在两双来自不同时代的手掌间完成交托后,转身将走的我们突然就被身后传来的拍桌声给惊住了脚。
“老头子!”再一次落泪的甄母立刻阻止式地喊出了声。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身前原本一脸凝重地沉浸在酒醉中的白发老人,突然的乍异并非如同以往一般只是为了爆发单纯的脾性、宣泄自己的苦闷与不满。
而是破天荒地拉下了颜面,一边闭紧湿润的眼,一边颤抖着深鞠躬道:
“陇……陇警官,很感激您三年来能一直坚持调查我女儿的案子!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线索早都已经消失不见,抓凶手难度堪比登天。但……但是,您可千万不能放弃啊,我万分恳求您能继续追查下去,还我无故遇害的女儿一个公道,给我这个老骨头一个死后能瞑目的盼头!”
面对情绪突然决堤的甄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陇警官先是一愣,而后满怀感慰和坚定地转过身来,同样以热泪盈眶的鞠躬回应。
“一定!!”
后来在车上,我才逐渐从陇警官的口中知道,先前警方每次登门调查甄帆的故往,暴躁的甄父总是会用刺耳的言语以及凶恶的态度来应付每一个人,辱责和抱怨警方迟迟抓不到凶手的无能。
最僵的一次,因为一个新手刑警的一句琐碎反驳,局面几乎激化到了拳脚相向的地步。
因此,对于甄父此次反常的真情流露,陇警官是非常感动的。
毫不夸张的说,他那不算太长的几句话就像一管强心剂一样,为陇警官死磕悬案的立场增添了不少信心。
……
“第二起杀人案的受害人,也就是权珊莉女士,当时恰好是倒在这个花坛角的附近。”陇警官介绍着,用脚踏了踏马路边四方形花坛的一个棱角,“三年前,这里还只是一条坑坑洼洼的黄土路,当时的死者双手抱头,双腿弯曲,整个人自西向东地蜷缩着。很显然,她遭受袭击的时候并没有像第一起案子的甄帆一样瞬间没了知觉,而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硬生生被殴打致死的。”
“嗯。”我似答非答地吭声道,俯下身仔细观察起脚下地面的痕迹。
“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是一名工作在附近的男工,案发当晚他因为感情问题喝得酩酊大醉正要去附近的湖边散心,结果一出围墙盲区的小路拐角,就被一滩鲜红的血液拦住了去路。据他交代,在他的映象当中,自己发现死亡的权珊莉之前,有目睹过当晚爆在夜空中的一枚烟火,且与之后案发现场的相对位置大致相同。这,也是第一次有人亲眼见到凶手燃放的烟火爆炸时刻。”
“那个目击证人的嫌疑……”
“里里外外都调查过,但被排除了。”
“这样啊,”我站起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行,这第二起事件的发生地变化太大了,几乎就是被格式化了一样,完全没可能重新找到当年的痕迹。”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的。而且因为权珊莉并非本省人,她的生活痕迹并没有像甄帆那样被完好保存下来,所以……”陇警官应和道,立刻看了下腕上的时间,“所以我们干脆就先在这里解决一下肚子的问题吧,现在也快到午饭的时间了,之后再去下一个案发的地点,如何?你想吃什么?”
“都行!”我笑着点点头。
就在我们二人完全懈下神经,打算暂且将要事告一段落时,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却悄然从我眼前的马路上驶过。
四分之一左右的车窗缝隙中,一顶熟悉的贝雷帽倏地闯入了我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