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举一反三是一项关乎人们可否快速参领某类技术的重要能力。
在许多场合,大到物理学家通过已有的理论类推新现象发生所可能蕴含的数学联系,小到学生时期为了应付考试而卖力的过卷刷题,都能见识到它发挥出不错的功力。
尤其在密码学中,有一对破解的实例对于整个信息加密体系的安全性而言,都将是毁灭性的。
人们往往可以通过分析这部分哪怕极少数的确定的信息,发散出整个密码编译的框架及其底层的逻辑。
就好比是一个装满水的气球,表面产生任何丁点缺陷,都将引领系统走向刹那的崩解毁灭。
张升叔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三下五除二地得出了和绞一晚上脑汁才有头绪的我一样的结论。
“还没明白吗,警官?简单来说,就是杨轩暗号的前半部分‘医院’,代表的是医院这个地点所蕴含的时间,而后半部分的‘1008’,指的则是十月八号这天所指向的标志性事物。”张升叔耐心地解释道,“并且考虑到杨轩为了不让消息走漏而故意用暗号来与外界交流的小心,这种时间、地点、事物的互相指向,应该只有我们警方,尤其是你我二人知道才对。”
“只有我们知道吗?”
“是的,‘医院’这个点比较好推测,总和他同我近期各自昏迷在医院的时间,即12月1号到12月6号,不难得出他想强调的,是今天正午十二点零一分到十二点零六分这个时间段。而关于今年十月八号所发生的事,老泽,你该不会忘了吧?!”说着,张升叔突然便换了副责问的口气。
“十月八号吗?这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那天是星期四,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寒露,也是你这家伙无事献殷勤送我一对对讲机的日子。”泽警官很快回答。
“啥玩意无事献殷勤,我那是……哎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听见泽警官这样描述自己当初的热情,张升叔明显有些不高兴了,“现在,你应该知道小轩想传达的真实信息了吧?”
“嗯,时间段为十二点零一分到十二点零六分,指定事物为对讲机,没错吧?呃……可即便知道了那孩子的暗号的含义,这凭空出现的对讲机,又是在传递什么信息呢?是要我们给他送去道具,以方便他从学校中脱身吗?”泽警官点了点头,缓步回面包车旁,倚在了警车的后翼子板上。
“应该不是,依我对那小子迎难而上的性格的了解,他做出如此举动的原因,绝非单单是为了利己和逃避,相反很有可能,他是找到了破局的关键,所以才故意设下的这般心思,”张升叔一边回应,一边将手揣入衣袋中反复踱步起来,“一定,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什么只有他那个位置或视角,才能办到的事情!”
“他才能办到的事情……”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斩钉截铁的声音,本还有些半信半疑的泽警官顿时便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虑。
信号的两端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维持了几分钟的时间。
“哎老泽,我想了一下,”是张升叔先打破了沉寂,“现在挟持学校的暴徒人数众多,且都装备精良是吧?那按理来说,单凭杨轩那三脚猫功夫都够呛的毛孩,压根就没可能上演一人拯救全员的英雄戏码,除非他不想活并且还把脑子给瓦特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想和我们警方里应外合?”泽警官一下子就领悟到了张升叔的意思。
“是的,老泽你跟我说下警方目前实施营救计划的最大难题是什么,杨轩的打算很可能和那个有关。”
“呃……我们的人正在考量武力突破的可能性,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不清楚暴徒在学校具体的分布情况。虽然学校监控域的漏洞已经被我们找到,但不确定因素更大且动一发而牵全身的人眼明暗岗哨却无限压低着我们行动的容错,所以……”
“对没错,就是这个!”没等泽警官把话说完,仿佛顷刻洞悉了自己侄子计划的张升叔连忙打断道,“那孩子估计预料到了你们的挫折,于是准备像间谍一样,深入敌腹获取关键信息。哎老泽,你手头上有任何一个暴徒的照片吗?方便发给我看一下吗?”
“这倒不是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发给你,”泽警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划开手机便开始捣鼓了起来,“主要是杨轩要通过什么方法标记暴徒部署的位置呢?又该如何详细地把信息传递到我们手上呢?总不能满学校地毯式搜索吧,那无论是效率还是安全性都……”
“不不不,泽,其实有一个虽完整性有待商榷,但却能一下子掌握大部分暴徒位置信息的法子。”仔细观察完泽警官发的稍微有些模糊的人像照后,确定自己已完全和侄子处于同一思维平面的张升叔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哦?那是什么?”
“直捣黄龙!”
……
挂掉电话,大感自己一觉醒来恍如隔世的张升叔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只见他无神地慢悠到房间的窗边,闭上眼默默聆听起外边嘈杂的人语警鸣。
在一段不知过了几分的愣神空白过后,突然,一场沐浴于曾经的斜倾金阳下的对话,骤然乍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等……等等,如果说今天的这个行动和他们之前的那个计划之间存在关联,那么那个地方可就……”
想到这里,脸色瞬间凝固的张升叔二话不说便立起了风衣的衣领,一个健步,便迅雷般地往事务所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