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时三十六分,距离安诺姆西上空炙热的火球完全退场,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哗哗哗——”
在阳光肆意挥洒的一片祥和的绿野里,这条清澈的河水一如既往地利用自己滑在长满青苔的卵石上的势力,不知疲惫地奏演着和谐而单调的自然弦音。
几条稚嫩的鲫鱼躲在河岸边的一处芦苇丛中,面对面地相互吐露,似在交谈着什么事情。
在它们的正上方,有一座历史悠久的石桥,石桥的护栏边安稳地停有一辆通身白体的汽车。
汽车上没有人,只有一只类似于招财猫的玩具来回摆动在黑色的车盘上,微弱地鼓动着车子里闷热的空气。
一切是那样的平淡宁静。
忽然,一阵匆急的脚步在河边高高的石堤上踏响了起来。
定眼望去,一个身着白色长袖衫的男人正紧攥着拳脸色凝重地奔跑在塑胶单车道上,像道骤雷一样飞速将一排接着一排的行道树甩到身后。
依托男人鼓起的迅风,本就在枝头摇摇欲坠的几片枯叶趁势挣脱开了叶柄的束缚,沿着空气的缓坡翩然向下游荡,轻轻地点在澄透见底的河水上,泛起了圈圈涟漪。
这是人们眼中无足轻重的动静,其影响程度甚至比一根细针摔跌在地板上还要微不足道。
可是,对于那几条不曾见过世面的鲫鱼来说,这树叶激起的“巨浪”却像夏夜里的晴天霹雳一样惊撼余生。
只听“哗啦”一声,一条相对较大的鱼儿奋力地摆了下尾巴,一眨眼的工夫,短暂“谈心”的各位参与者们便四散地窜入了周围墨色的水草堆中,再也没了踪迹。
而引起这番惊骇剧变的始作俑者依然还在往前飞奔,他的面前空无一人,他的身后也没有什么颜色狰狞的追兵,若不是下一秒即将上演的激烈冲突,大概没有人能猜到他如此大发汗漓的原因。
当男人的身体以冲刺的状态迅速闪过一棵明显比其他树大十几年轮的白桦时,一个壮实而高大的黑影手持一条细长木杖悄然出现在了树干的视野盲区之中。
只见,黑影的眼神里充斥满了凶恶,黑影的牙关隙间紧紧地切着磨合。
见自己恭候多时的目标终于进入了自己的埋伏,一抹象征冷血残酷的笑容极其自然地扬上了他那燥干的嘴咧。
趁着白衬衫的男人背对着自己的机会,白桦下的黑影毫不犹豫地快步冲上了前去,抡起木杖便朝浑然不知的男人的后脑狠狠地挥砸了下去……
至此,引得一时躁动的气氛渐渐的又归于了安稳平静。
而此消彼长的,潺潺的流水声和清脆的鸟鸣也慢慢重新将分贝的主体占据。
“呃……呃……”倒在车道旁草地里的男人奄奄一息地呻吟道。
他的脸上沾满了被撞击弹起的枯草段,他的双手拍满了地面上干黄的土尘。
他的左右眼皮艰难又奋力地支撑着,似在用尽最后的气力维持自己风中残烛的意识。
愈发模糊的视界里,一个头顶寸头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蔑视着自己。
伴随双眼缓慢闭合的倒计时,他提着“罪恶的凶器”步伐沉重地向自己靠近……